黑云压城,雨水猛烈拍打屋瓦窗台,惊雷阵阵响起,两人投落地面的亲密身影,近乎混为一处。


    张琬却觉得耳旁陷入一片寂静,暗叹不可思议。


    原本张琬正思索阿贞姐姐给自己画的什么符咒。


    可目光落向对方清丽而姣美容貌时,忽地分了心神。


    美,张琬以前并没有多少定义和直观感受。


    可是张琬此刻近距离观察,才深刻感受到阿贞姐姐远比自己所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美丽。


    冰肌玉骨,秀眉美目,琼鼻朱唇,面容宛若精细雕刻的莹白玉像,让人艳羡着迷不已。


    偏偏这些并不是阿贞姐姐最引人注目的特别之处。


    她的美并非如太阳般艳丽夺目到让人无法直视的张扬,反而更像黑夜里高悬的沉静壁月,光洁而神秘,清冷却又柔软,越是注视,越是好奇,心间忍不住生起浓厚的探究兴趣。


    尤其是当张琬现下注视阿贞姐姐时,念想更是强烈,她简直比浩瀚无垠的夜空,更让人想探清其中玄妙。


    “真好看呀。”张琬禁不住说出心间感慨喃喃道。


    语落,秦婵收回停留在女孩额前的指腹,墨眸倒映女孩呆傻模样,有些不解其意。


    [什么?]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阿贞姐姐画的什么?”


    张琬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说出心声,顿时转移话题,心虚的紧。


    闻声,秦婵摇头拒绝,书写:[符咒是祈福所用,若是宣之于口,便会失灵。]


    方才不知为何,秦婵突然感觉到女孩周身充斥颓丧哀思,全然不同往日朝气蓬勃,所以才给她画符祈,用以祷愿康健顺遂。


    王朝里的人,无论生老病死都会有祭司属下的巫史或祭徒做祭祀礼法,因而亦有安抚人心之效。


    张琬听是祈福咒语,才知对方关心自己,弯眉憨笑,脑袋凑近的卖乖唤:“阿贞姐姐真好,不如再给我多画几道符咒?”


    这样自己还能继续近距离欣赏美人呢!


    语落,秦婵迎上女孩凑近的欢喜眉眼,心间察觉姿态亲昵,抬手轻点她光洁额前,拉开距离,书写:[贪心不足,反倒容易招惹祸患。]


    “好吧。”张琬见阿贞姐姐这么说,才只得悻悻打消小心思。


    虽然张琬不太信这些祭祀符咒,但是既然阿贞姐姐这么说,那就只能配合啦!


    语落,秦婵顾自整理竹册,视线落在女孩书写的些许字眼,其间有一句,[多日不见阿贞姐姐,琬儿甚是想念,只得每日以竹片投落问语,还请务必回信。]


    [你今日的竹片呢?]秦婵回神书写道。


    “啊?”


    张琬吃着糕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解释:“今日忙着见母亲,而后就来藏书阁,所以没写呢。”


    秦婵眉眼略微黯淡,随即郑重书写:[那明日你要多加一份竹片,以作弥补。]


    张琬看的囧着脸,很是懵,可见对方神情认真,并不似玩笑,迟疑的应:“阿贞姐姐,我们既然都能见面,直接说话,不是更好吗?”


    闻声,秦婵摇头,表示不赞同,亦不再同她书写。


    见此,张琬更是糊涂,探目细细察看阿贞姐姐,虽是神色如常,但隐隐感觉墨眸泛着闷闷不乐的冷冽。


    张琬试探的改口唤:“我保证明日给阿贞姐姐写两份,如何?”


    秦婵闻声,舒展眉头,书写提醒道:[不止明日,而是每日。]


    张琬傻眼的看着对方展示竹片中自己些许字句,这才知晓她先前整理竹片真正目的!


    看来阿贞姐姐是特别严谨的人呢。


    “好吧。”幸亏自己没有明确写多少字数呢,张琬心间暗自偷懒感慨!


    语落,忽地阁楼之外雷鸣电闪,轰隆巨声响彻耳旁,好似就在脑门打雷!


    张琬心虚的整个人挨着阿贞姐姐,埋头闭眼,突然觉得住高楼很是不安全!


    秦婵探手轻拍女孩身背,无声安抚,幽深墨眸看向窗外引聚的雷电,暗想献祭仪式大抵就要结束了。


    此时祭庙献祭堂内,十一位王女身姿僵直,面目狰狞,却无不例外周身都已成焦黑,当场暴毙。


    女帝等诸侯王见此等惊悚景象,无不是畏惧神色,其它贵族王女们更是惨不忍睹。


    太阴祭司取出火中焚烧龟甲展示卜卦之像出声:“神灵已经处罚不遵礼法之人,大地将恢复安宁,请陛下与诸位宽心。”


    女帝与诸侯王们方才叩拜神灵,继续进行祈祷仪式。


    此时另一旁的太阳祭司,回想雷电景象,面色难堪至极,阴沉目光看向不少原本附和自己的诸侯王室,竟然背盟败约,实在不可饶恕!


    不知觉间,殿外暴雨悄然消停,乌云散开,雨过天睛。


    除却祭庙各处楼阁屋檐下滴落的水珠,已然不见半点先前惊雷大雨迹象。


    藏书阁内的张琬明眸看向窗外晴朗天空,嘀咕道:“天,真是可怕啊,短短半日之内风雨雷电都来了个遍呢。”


    语落,秦婵指腹于她掌心书写:[自然之观,有趣奇妙。]


    “有趣么,我怎么感觉是危险呢,尤其是刚才的雷电,简直吓死人。”张琬眼眸满是畏惧的说着,暗想阿贞姐姐的喜好挺特别呢。


    秦婵眸间倒映女孩心悸模样,想起她的病症,自顾起身,走向木架之间,取出匣中瓷瓶,递近女孩。


    张琬疑惑的接过瓷瓶,打开一看,其中是跟糖果大小类似的小颗粒,好奇问:“这是吃的么?”


    眼见对方没有否认,张琬天真的往嘴里塞了一颗,味道散开时,面色突变!


    张琬无辜看着眼前镇定自若模样的阿贞姐姐,只得硬着头皮吞咽入腹。


    呃,好难吃呀!


    没想到阿贞姐姐不仅喜好特别,饮食更特别!


    秦婵探手书写问:[如何?]


    张琬欲言又止的不忍驳她的好意,只得违心应:“好吃,特别好吃,我喜欢!”


    其实秦婵问的并不是味道,而是想看女孩服用药物是否出现不适。


    过去张亲王为让女孩服药,所以调制蜂蜜之物掩饰成糖果。


    可秦婵并没有如此研制药物,因为不想影响药物成效。


    [既然如此,以后你不要再服用糖果,改服用此物。]


    “这、这就不用了吧?!”


    秦婵眉目显露疑惑,探手书写:[怎么,你不是说喜欢吗?]


    这话说的张琬恨不得立刻给刚才的自己来上两巴掌!


    “喜欢,只要阿贞姐姐给的,我都喜欢!”眼见不能出尔反尔,张琬只得一条路走到黑,表面微笑,心里抹泪!


    语毕,张琬发愁的看着手里的瓷瓶,暗想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呀?


    阁楼外云团舒展变化,光亮无声撒入阁楼内里,热意渐而上升。


    阁内堆叠古老龟壳卜辞陈列,张琬帮忙整理,两颊惹的冒汗,探身躲避投落毒辣日光,嗫嚅出声:“这日光好刺眼啊。”


    莫名张琬想起那时祭祀仪式上一晃而过的奇怪光亮,偏头唤:“阿贞姐姐,有听过前不久祭台仪式发生的失火吗?”


    秦婵正执笔摘抄古王朝的卜辞,顿笔,颔首回应。


    “大家都说是天罚降罪,但是那会我看见一道奇怪的光亮快速滑动,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


    [除此以外,你还看到什么?]


    张琬摇头,并未发现对方幽深眉眼里的审视意味,不设防的应:“别的没有发现,但我觉得那不像太阳落下的光,因为它特别亮,而且会奇怪的跑动,真是邪门呢。”


    秦婵目光落在女孩单纯模样,很显然她并未察觉异常,书写道:[你当时会不会眼花或者受惊吓记错了?]


    “不会,我是先看见奇怪的光,而后才看到火人。”


    [既然如此,你觉得那会是什么东西?]


    张琬被问的无法解释,摇头应:“我也不知道,只是祭台的火很诡异,还有十二个王女,怎么就那一个人出事呢?”


    秦婵见女孩不明所以,暗自松懈,提笔写:[可能那位王女品性不端,行事恶劣,所以才招来天罚吧。]


    这说法是国都盛行的一种,亦是最为众人接受的解释。


    “也许吧。”张琬亦找不到解释,只能停下猜测,转而问,“不过阿贞姐姐觉得天上真有这么厉害的神灵吗?”


    [数百年来王朝君臣百姓信奉鬼神祭祀一说,自有它的原因,难道你不信?]


    “我不知该不该信,因为祭祀礼法太过残忍,所以今日都不忍心去看献祭。”


    张琬经历过死而复生,心间其实对此是半信半疑。


    秦婵见女孩直言不讳的表示祭祀残忍,并不太能意会她的心思。


    祭祀,是王朝百姓出生时就要经历的事,犹如饮食睡觉一般习以为常。


    试问,谁会觉得饮食睡觉有何奇怪之处呢。


    秦婵思索不得,只能提笔回应:[那些被献祭的王女,心里亦崇尚祭祀礼法,而且她们族人亦会选择牲畜奴隶一同献祭殉葬,如此,你还替她们不忍么?]


    张琬心间纠结,叹气应:“这样说起来,如果大家都不举行祭祀,那么她们自己也不用被献祭了吧。”


    闻声,秦婵美目显露惊愕,而后神情严峻的书写:[不许胡言,这等大不敬言语若是让旁人听闻,王朝百姓必定会请愿将你施以火刑献祭神灵不可。]


    王朝数百年的祭祀礼法,从未有过停止,更何谈废除。


    女孩无知无畏的大胆念想,让秦婵都替她感到心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