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下棋嘛?”
当秦浮的脚步声出现在这个院子里的时候宛丘头也不抬,与对面的小青脚鹬全神贯注的对弈着,漫不经心的出声问道。
油纸伞下的秦浮无声的摇头,走上前去将竹椅上的小青脚鹬赶了下去,自己一屁股坐下。
小青脚鹬那幽怨的神色落在宛丘眼中,不由的笑了一下,“好了,来了都是客,莫要计较。”
出声安慰了一下,随后继续着没有下完的棋盘。
直到结束秦浮都没有说话,而是坐在旁边安静的看着,时而皱眉时而迷茫。
要不是宛丘摸清了秦浮的深浅,还真被秦浮这接连变换的神色给唬住了。
烂棋篓子一个!
甚至连村头下棋的老大爷都不如!
当小青脚鹬低头丧气的时候,宛丘才抬起头对上秦浮的视线,“昨天试过了,今个不再想想办法嘛?”
“前辈有心算无心,小辈自知做再多也是无用功,自然不会再去傻傻的白费力气。”
秦浮和宛丘老者二人一枚一枚的将棋盘上的黑白二子拾起来放到棋罐中。
“只是前辈为何这么笃定那条鱼儿就在小辈身上。”
秦浮面露一丝不解,拾子的动作没有拉下,“前辈把小辈自己留住不就行了,为何要苦难这个村庄里的村民。”
“何来为苦之说?”
宛丘拾子的动作一僵,随后开口说道:“这场阴雨无论老道插手与否本来就要下月余,你不也知晓?”
棋盘上的黑白二子被拾起干净,宛丘将手中最后一颗白子往天元上一落,棋盘顿时泛起涟漪,呈现出一处倒坍的山头。
无数的碎石和折断的树枝掺杂在一块将一条土路堵的严严实实,此时在落雨下凝聚出了不少的小水坑。
看那被雨水冲刷出深绿色的树叶,想来应该是刚折断不久。
再靠外一侧便是斜坡,一个不深不浅的河道此时汇聚着雨水顺流而下。
将白子拾起,那呈现出来的画面消失。
“如果按照他们正常的脚程来算………“宛丘嘴角带着笑意,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秦浮却明白了。
“老道我已有四甲子余不曾持剑取人头,所以这回也一样,你这个小辈只需要把那条鱼儿交出来,老道我送你一桩造化也不是不可。”
“虽不知你是如何以这般修为将那条鱼儿诱入纳灵阵中囚禁起来归于黄庭之中,但是老道猜测你这个小辈应该拿那条鱼儿束手无策没有办法炼化吧?”
“一直在强行镇压黄庭中,也没办法随意的调动灵海中的灵力吧?“
秦浮默不作声。
“观你不过方才及冠之际,修炼到如今的境界也是不易,老道虽不愿杀生,但是废了你这个小辈的灵海让你成为废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嘴角的微笑弧度扩大,眸中阴鸷让嘴角扩大的弧度显得有些森然。
“呵呵。”
秦浮轻然一笑,“我还真当前辈是大善之人呢。”
“大善?”
宛丘一愣,随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了起来,“就连西天极乐世界的那群老秃驴都不敢说自己大善,老道怎敢说自己是大善之人啊。”
“大善之人现在都在阎王爷那里排队喝孟婆汤呢。”
“如果你这个小辈是指阻碍了这个村子里的人出去避免死亡的话那你就高看老道了。”
“不过了结一下数十载时间内的因果罢了,毕竟过了今日老道就要离开这里了。”
如此带着讥笑不屑的大笑一阵之后才停了下来,看向秦浮,“小辈,你将那条鱼儿交给我,没有了分心你可以随意调动灵海中的灵力,也可以作一回善人再离开这里。”
“老道在送你一桩机缘。”
一枚玉简,被宛丘放到了棋盘上。
“老道生平的心得见解和自创的剑技都在里面了。”
秦浮看似盯着玉简默不作声,实则心神已经沉入黄庭看着囚笼中的洛鱼闲,眸中闪过思索的神色。
这让洛鱼闲心中的危机感疯涨,极速的不停摆动这鱼鳍,黑白分明的鱼眼中尽是森然疯狂,“秦浮,你敢!”
“你敢把我交出去我就与你同归于尽!”
“谁都落不到好处!”
“不就是想要本王的一身精血吗?”
“本王自爆都不会便宜你们!”
“本王自爆前绝对不会便宜你们两个!”
一副决然疯癫之意让秦浮眸中的思索神色更盛了,不由的好奇出声问道:“在我的黄庭中你也是被炼化,给他你也是被炼化,反正你都是死路一条,为何我不能把你交出去?”
“我现在一时半会也炼化不了你,现在如果把你交出去的话我还能捞点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不!不!”
洛鱼闲一副完全乱了心境疯癫的模样,“你把我交给他,我现在就会死!”
“我现在就会死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秦浮耸了耸肩,撇了下嘴,“可是关我什么事情呢?”
“把你交出去,我不用调用一半的灵力来维持阵法运行镇压你,还能得到好处,如果不把你交出去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得不到任何的好处,而且还有可能真的会被毁了灵海成为一介废人,到那个时候你也不是一样逃不掉?”
“你猜,我会怎么作?”
“不!不!你不能把我交给他!我真的会死!”
“我自封修为,你不用分心来镇压我了,你逃,赶紧逃!”话语说完,十分干脆利落的将自身的修为封闭了起来,在囚笼中躺尸。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那只小青脚鹬………”
听着洛鱼闲苦涩略带一点恐惧的语气,秦浮不由的好奇了问了下去,“那只小青脚鹬怎么了?”
“它是鹏。”
眸中浮现一丝恐惧,圆润的鱼嘴张合了几下,终于说出了那个让它恐惧的原因。
鹏,以鲲为食。
天敌。
鲲也以鹏为食。
就像海中的捕食鱼儿的飞禽,但是水中的鱼儿何尝不是想把水面上的飞禽给拉入水中分而食之呢?
但是这对天敌还有另外一层复杂的关系。
鲲会慢慢进化成鹏,从水中一跃飞起成为翱翔九天的存在,转而食鲲。
现在死不了,以后也不一定会被炼化和现在、立刻、马上被炼化成为一堆精血供作养分的存在。
这两条路哪个才能继续走下去洛鱼闲还是分的很清楚的。
看着还有些沉默的秦浮,洛鱼闲眼中闪过一丝决毅,“这次要是我们两个能够逃出去,我就告诉你有关于有你的信息。”
“嗯?!”
‘我们’两个字完全被秦浮忽略掉了,随即想起了当初洛鱼闲问自己的那句话。
你到底是谁?
随后,黄庭中的那个身影缓缓消散。
宛丘看着面前这个青年体内不断升腾的气息,微微一笑,“看来是做好决定了。”
心神从黄庭中收回,重新看向宛丘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海域中了,垂目看去,棋盘还在,不过是在一叶竹筏之上。
竹筏飘荡在平静的海水上面,撑篙斜放一端高高指天,小青脚鹬站立在顶端。
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缓慢的升腾着,将海水中的鱼儿妖兽吓的四处逃窜,留下只有海水在涌动的区域。
苍穹之上黑压压的铅云层响起了沉闷的旱雷声。
一道雨帘从海域深处蔓延而来,逐渐逼近,将二人一鹬笼罩进去直至和村庄里的雨幕汇合。
鹬鹬~
一声轻鸣,矗立在撑篙顶端的小青脚鹬猛然展开翅膀身形在须臾间变得这遮天蔽日。
虽不知离村庄有几丈许,但是尾巴上的几只绒羽已经垂到村子的上空中。
整个身形纤细而长,伸展开来的灰色翅膀和几乎和铅云层混为一体,不分彼此,若垂天之云。
轻轻扇动间整个海域都为之翻涌,无数的海浪高高卷起,化作一堵厚厚的水墙重重的坠落而下,拍打在翻涌的海面上发出轰隆的声音。
生起的狂风吹起了它那三角头颅上的绒毛,根根反立,一根不偏不倚的横在秦浮头上,顿时让秦浮目之所及的视线都为之一暗。
两只翅膀肩头勾勒出半开的莲花,通体呈黑色。
微微垂下头颅,尖锐的嘴喙抵触在秦浮的眉心处。
花开二莲。
秦浮不慌不忙,看着这个遮挡自己视野的嘴喙左手双指并驱,铛然一声溅出几粒星火将之微微挪开。
如此偌大的身躯在秦浮二指之下不得已扇动翅膀调整角度来维持有点失衡的身躯。
如日月般的眼眸拂过一道褐色圆环,仿佛就像擦拭了一下眼睛。
扇动翅膀嘴喙开合间发出一声清澈的唳鸣声,似乎对于秦浮的举动不满,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的愤怒。
宽阔的海域中爆起无数的水雾,让秦浮的识海微微翻滚传来略微的不适感。
识海深处那个盘膝而坐的身形抬起手臂手掌轻轻朝下压了压,翻涌的识海顿时平静下来。
随后身形消散于识海之中,出现在汹涌澎湃的海面上,迎风便涨的真身虚影面对遥望不知几千里身躯的大鹏,还是显得如此渺小,犹如幼童与壮汉之别。
开口低诵经文,风起云涌的海域顿时风平浪静。
定风波。
真身虚影肩头上的青莲看上去仍旧是那般枯黄,含苞待放,对比之下显得是有那么一点比不上的感觉。
凡入目所及海面都呈现出一副光滑如镜的模样,看上诡异之际,唯独虚空中落成线的雨滴不停的滴落到镜面上,声音错落嘈杂落在耳边却没有一丝让人心燥的意味。
颇有一种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意境。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竹筏也好像凝固在了镜面之上,看不出丝毫的移动痕迹。
锵~
一抹剑光碧落而下,一根羽毛齐根而断,飘落到海面上。
“唳~”
大鹏看到自己被斩断的一根羽毛,一丝温热的感觉浮现让大鹏顿时眸怒火中烧,充斥着愤怒的尖鸣一声随后尖尖的嘴喙如同剑尖划去。
带着一丝利芒。
“咦?”
宛丘看到秦浮手中的长剑面露疑惑不解的轻咦一声,抬起一只手掌打住了大鹏攻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裴……水墨,是你什么人?”
“家师。”
宛丘听了之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许久才重新看向秦浮手中的那柄长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一名剑修,自己的本命佩剑出现在了别人的手中,这意味着什么其实宛丘心里清如明镜。
如果是他人之手,或许还留有最后一丝希望,如果是出现在徒弟门徒手中,那么只有在传递一个讯息。
“老道在这里都这么久了吗?”
宛丘的眸中带着些许的唏嘘,伤感的说道:“以前我和你师傅争,但始终是差了他一头,如今没想到以他的层次竟然会走到我的前面……………”
秦浮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宛丘的面庞,待宛丘说完这才接过话语轻轻摇头说道:“家师并非善终。”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宛丘听完嘴角勾勒起一丝弧度,冷笑几声,“裴老鬼躲在大唐王朝还好,那些老鬼还拿他没有办法,可是一旦出了大唐王朝不知道多少人愿意出力埋了他。”
眸光在秦浮身上流转,“看来你师傅对你期望确实很大啊,不然也不会甘愿踏出大唐王朝。”
大唐王朝最锋利的剑没有了,也就剩下了一堆用来防守的盾和震慑的剑,不足为惧。
宛丘心头念起万千,霎那间定好了接下来的行程。
拿到那条鱼儿,让自己养的鸟儿踏入三花境,给自己续上一点命,后面想办法掺和一脚到大唐王朝里面分点东西出来。
哦,还有裴老鬼的那个本命佩剑,自己也要拿走。
枯瘦的手指扣了扣棋盘,“既然有我和你师傅认识这层渊源,那么小辈你把那条鱼儿交出就行了。”
“哦,还有这柄剑。”
指了指秦浮手中的长剑。
目光清澈毫无波动的看着宛丘,轻轻摇头的动作落在大鹏的眼中顿时让大鹏瞳孔中浮现狠厉。
嘴喙上闪过一丝冷芒。
这次宛丘没有阻止大鹏,反而是轻叩棋盘,如镜的海面上显现出无数纵横交错的线条。
将这艘竹筏囊括其中,在大鹏的视线看去,刚好右下角的那个星位上。
苍穹中无数落下的雨珠滴落到棋盘上化作一颗颗白子,勾勒成一个大鹏的轮廓,近乎占据整个棋盘尖喙刚好对着右下的星位上。
而宛丘的身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鹏的头顶之上,盘膝而坐看着面前那的棋盘轻然落子。
而秦浮独坐竹椅在竹筏上,对面则是空空的竹椅。
身躯微微都抖动了一下,随后再度安稳的坐在了竹椅上,只是秦浮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刚才那刹那,自己竟然没有脱离坐的这个竹椅,再度尝试了一下,还是发现在坐在竹椅上。
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阻挡着自己,死死的将自己按捺在这个竹椅上,真身虚影也被狠狠的按捺住在棋盘上,下半身已然没入镜中消失不见。
真身双眸带着睥睨的目光,掌化拳砸在大鹏的鼻梁处。
哀鸣一声,身躯一个踉跄顿时失去了平衡跌落上棋盘上,将那有白子勾勒的大鹏轮廓撞的七零八落。
拿起秦浮手中的长剑,坠如流星朝那稳坐的老者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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