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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雾都开膛手 E8.(修锁)

    这次的击杀喊话声音多出一股如同水草一般,带着迷幻诡异的气息,缠在每个玩家的耳畔。


    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中,后半夜恢复寂静的白教堂街再度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这样的击杀喊话并没有引起太多玩家注意,毕竟游戏已经到第二个夜晚了,那些热衷于厮杀的人早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


    比起掌握足够的证据,解谜过关,杀到就剩三名玩家显然更简单些。


    不过击杀喊话的后一句,那句莫名其妙的“欢迎回来”,却在不少玩家心中都布下了一层迷雾。


    在以前他们经历的游戏中,魔盒游戏的通告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句话——


    它在欢迎谁?


    这两声同样响在了黎渐川的耳边,但他此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分析。


    因为他已经听到了那道踏踏的脚步声。


    皮鞋碾磨过砂石与腐臭的老鼠尸体,下水道的逼仄将所有细微的声音放大到空旷回响的程度,如蚁般钻食着黎渐川的耳膜。


    他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埋在一片恶臭中。


    面前是几个阴影覆盖的破木箱,头顶压着几条棉絮污黑的破被子。


    黎渐川的身体被牢牢遮盖住,破被散发着一股干涸的鲜血的腥臭,就像泡了几个月的臭鱼烂虾。


    剥皮猫被他单手抄着,又恢复了那种僵硬中带着柔软的状态。


    十几分钟前,剥皮猫撞入墙中时看黎渐川的那一眼,让他诡异地从中读出了一丝引路的意思。


    身后是诡异缠身,甩也甩不掉的尖笑与脚步声,那时的黎渐川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就跟在剥皮猫之后,撞上了那面墙。


    一股黏腻如沼泽的感觉卷过了他的全身,伴随着短短几秒的窒息感。


    黎渐川像一片影子一样从墙里被挤出来,出现在另一条下水道中。


    剥皮猫像滩血泥一样趴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黎渐川不知道剥皮猫为什么帮他,但他没有什么时间。即便隔得很远,但他还是听到了那阵阴冷怪异的尖笑,似乎在朝他这里靠近。


    没有多做停留,黎渐川抱起剥皮猫向相反的方向继续跑。


    但不管他往哪里跑,那阵尖笑都越来越近,就如同那根刺来的诡异木桩一样,令人避无可避。


    距离他估算的天亮时间还有很久,而且他也无法确定天亮的时候开膛手杰克就一定会消失。


    他不能再这样被消耗了。


    黎渐川外出执行过无数次任务,面对过无数危险人物、惊险境况,但只有这次,让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弱小。


    想要以弱胜强,还是胜这种被妖魔化的非人角色,几乎不可能。


    黎渐川边跑边飞快思考。


    他粗重的喘息在下水道内回荡。


    突然,前方出现一堆小山般的垃圾。


    恶臭扑鼻,乱七八糟的垃圾混流着汩汩的污水,堵塞了大半个下水道。


    黎渐川心里刹那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将煤气灯放在了距离垃圾堆很远的地方,然后飞快地在垃圾堆的顶端刨出一个不太显眼的洞。


    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爆响过黎渐川全身,他的骨骼肌肉突然如同化了一般,软绵绵地失去了支撑,滑进了垃圾堆的洞口。


    进入垃圾堆后,黎渐川的身体立刻恢复正常。


    他调整着姿势,快速扯过箱子与破被堵住洞口。


    脏水混杂着爬虫鼠蚁的粪便血肉从他脸上划过,令人窒息的烂臭将他全身淹没。


    他彻底与这片垃圾堆融为一体。


    那道能刺穿耳膜的尖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它转过了弯,出现在了这条下水道中。


    “哒、哒、哒……”


    脚步声靠近,已经到了垃圾堆前。


    煤气灯幽幽的绿光凑过来,杰克似乎在提着那盏煤气灯。


    光线自下而上穿透胡乱堆积的垃圾的缝隙。


    距离很近。


    黎渐川甚至能感觉到杰克身上那股阴寒的气息,像是太平间中冰凉的尸寒,刺激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的心跳趋慢,眼中凝着冰一般的冷静,丝丝蓝光沉落在他的瞳孔深处,他浑身上下所有的感知都被放到最大。


    垃圾堆上的垃圾被一层一层扒下去。


    但这个垃圾小山实在太大了,一点一点弄开,绝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而且黎渐川还可以在垃圾堆里用面条一样的姿势游泳,变化位置,杰克要是执意捡破烂,恐怕真可以耗到天亮。


    这很显然不可能。


    那道尖笑声渐渐变得暴虐失控。


    很快,垃圾堆的动静停了。


    外面恢复寂静,连杰克的笑声都消失了。


    煤气灯的光芒渐渐远去,垃圾堆外仿佛再没有别的存在。


    黎渐川一动不动,眼神沉静。


    几分钟后。


    一把手术刀突然刺了进来!


    刀刃紧贴着黎渐川的胸口擦过。


    紧接着,手术刀抽出,又神经质般疯狂地连刺十几下,像是在狠狠戳烂什么东西一样。


    垃圾堆上的垃圾呼啦啦滚落。


    一根诡异的木桩就在这垃圾掉落的杂乱中,猛地插进了垃圾堆里。


    它仿佛早就知道黎渐川的脑袋的位置,笔直地朝那里刺去。


    但在即将触到黎渐川的时候,那根木桩却迟疑地顿了一下。


    果然。


    它的诡异只有正对着嘴时才有效!


    十分冒险地用后侧脸对着那个方向的黎渐川抓住了这一秒的停顿。


    他眼中的寒芒如开锋的冷刀般骤然射出。


    “砰!”


    一声沉闷震耳的枪响。


    非常近的距离,子弹直接洞穿了那只握着木桩的手。


    那只手吃痛地颤了一下,黎渐川看准机会,一把夺过了木桩,一个扫堂腿,从垃圾堆里冲了出来。


    扭曲的厉叫炸在耳边。


    眼前飘满了眼花缭乱的残影,凄红滴血的女人面具背后,射出了恶毒怨恨的目光。


    几乎是一照面,黎渐川就承受了几十下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血花在身体各处炸开,开膛手杰克的速度快得诡异。


    可黎渐川也不慢。


    没有了木桩的威胁,黎渐川哪怕处于下风,也一直在边打边跑。


    这并不是他认为自己能赢,或者鲁莽冲动。而是黎渐川知道,他必须要这么做。


    战斗是了解敌人的最好方式。


    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开膛手,他会知道太多别的玩家不知道的东西。


    这场一边倒的追杀,在黎渐川顽强的周旋与对抗下,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


    杰克完全不知道人类的疲倦。


    他的攻击残忍而致命。


    当黎渐川一瘸一拐地跑到漏下稀薄光线的窨井口时,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个完好地方了。


    剥皮猫和木桩被他绑在腰上。


    他一只手臂软塌塌地垂在身侧,血肉耷拉着,露出森森白骨。另一只手捂着受伤最严重的腹部,堵住那里糜烂的伤口,不让肠子流出来。


    视野被血糊住。


    他全身腥红地站在光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冷冷看着下水道的深处。


    那张血红的面具阴冷入骨地盯了他几秒,最后不甘地消散了。


    只剩腥臭污浊的空气。


    天亮了,他活下来了。


    一片阴影突然挡住了他头顶的光线。


    他艰难地仰起头,宁准跪在井口外,伸下手来。


    两人回到公寓时,天已经差不多全亮了。


    他们挑僻静的小巷走,察觉到了很多试探的视线。


    经过昨晚一场动静,黎渐川已经暴露了,但宁准还没有。所以两人并没有返回白教堂街四号,而是绕了个远路,进了宁准的公寓。


    黎渐川身上的伤十分可怖,但在他爬出井口时,就已经全部恢复。但那些经受过的痛苦是真的。


    不过他并不在意。


    甚至这次受伤不知道坏了他脑子里的哪根筋,让他在恢复之后竟然十分顺手地背起了“不能走路”的宁准。


    宁准用垃圾给他化了一个标准的流浪汉妆。


    而似乎是早有准备,宁准自己穿的也是破破烂烂的裙子,脏污得很。


    两人这样一个组合,在黎渐川专业地躲避眼线行动下,顺顺利利,毫不起眼地钻进了烂草丛,仿佛两只急不可耐打野战的臭虫。


    宁准入戏很深地配合了两声,被黎渐川黑着脸拎进了公寓。


    一晚上精神高度紧张,体力透支,令黎渐川疲惫不已。


    他洗掉一身冲天臭气,倒头就在床上睡了过去。


    但即便是在睡梦中,黎渐川依然保持了部分意识。


    这是常年训练的本能反应。


    他感觉得到身边宁准的气息。


    宁准抓住了他的手,一根一根轻轻捏着他的手指,抚摸他手上的厚茧。


    带着点酥麻的微痒让他没有立刻睁开眼抽回手。


    不得不承认,他有点享受这样的触碰,甚至觉得这有些莫名的熟悉。


    略微抽痛的神经在这样的捏按摩挲中,缓慢地舒展着,放松着。


    他的睡意更深了些。


    朦胧之中,那只白皙清凉的手又慢慢向上,揉过了他的手臂。


    餍足的感觉越来越重。


    黎渐川心里模糊地想着,姓宁的这坏东西其实也不是那么冷血无情,只知道祸害人……


    这个念头还没彻底冒完整,黎渐川的胳膊就突然被一片温凉紧致的肌肤贴紧了。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他大臂的肌肉上轻轻吻了吻。


    他怔了一下。


    脑海中突然砰地一声炸开了。


    跟被高压电抽了一样,黎渐川半边身子瞬间弹了起来,一个翻身就剪过宁准的双手,将人按在了床上。


    他把另一条手臂从宁准缠住他的身体上挪出来。


    一低头看见宁准压在被子里的那半张绯红的脸,和那双含着笑的桃花眼,顿时就想捶死这个不安生的玩意儿。


    精壮紧实的胸膛起伏了一会儿,黎渐川抬手在宁准后腰狠狠拍了一掌,权当报复。


    “唔!”


    宁准闷哼了声,似乎疼狠了,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黎渐川见他受了教训,满意地重新躺下补觉。


    然而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叹息般的低哑声音:“要是能再往下一点就好了……”


    黎渐川无语片刻,认命地闭上了眼。


    上午十点半。


    安娜快步穿过幽暗的小巷,来到一排公寓的沿河后院外。


    昨晚白教堂街四号发生的动静是她一手策划推动的,她当然知道自己直接现身在那里有多么不妥。


    所以她用一种悠闲的步伐,神情惬意地走在环河的小路上,作出一副欣赏风景的姿态。


    她缓慢地靠近着白教堂街四号。


    那栋双层公寓安静地伫立在那里,窗户内昏暗不清,让她难以遏制地想起昨晚那恐怖惊悚的一幕来。


    她的心跳在加快。


    这样一个完美的身份,这样一个完美的一石二鸟,黄雀在后——她本以为昨晚她会是最大的赢家,当然,最后一晚,依然会是。


    可是当那两行浓绿的字迹出现时,她就知道,她错了。


    她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输的。


    这对于一名连续两次以杀戮其他玩家方式通关的老玩家来说,打击太大了。


    她一整晚都没有睡。


    只要一合上眼,就是洛克坐在她旁边,目光呆滞地露出诡异的微笑,被毒液餐食吞没的画面。


    她思考了很久,还是遵从了那些绿字,来了这里。


    心里萦绕着无数念头。


    安娜闲逛似的走着,不经意间一转头,看到白教堂街三号的窗户突然打开了。


    一双极好看的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出现在那里,淡淡地从她的身上瞟过。


    请进。


    她的脑海突然接收到一个指令。


    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安娜左脚一僵,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了。


    特殊能力!


    她立刻意识到她刚才经历的是什么——


    除了第一次进入游戏的新人玩家,其他老玩家都会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这些能力通过通关游戏获得,由魔盒游戏的法则改造而来,只能在游戏里使用,也被称为意识改造。


    安娜见过很多意识改造的玩家,也知道很多特殊能力,但没有哪一种能厉害到这种程度,哪怕是那些曾获得过魔盒的人。


    一眼,就可以控制一个人。


    她或许知道小裁缝是怎么死的了。


    压抑着眼底的惊骇,安娜不敢再去看那双眼睛。


    她不再迟疑,快速埋头闪进旁边的巷子,又绕了点路,翻进了白教堂街三号的杂草丛,在一楼的窗户上轻轻敲了下。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