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不利于长高,海月遥选择通宵。


    她现在觉得自己果真有先见之明,昨晚一宿没睡,他俩一路从清水寺翻到八坂神社,就差把地砖给掀了,那只咒灵的影子也没看见。


    加茂君这跤不就摔对了吗?


    加茂宪彦:?


    天亮之后,二人前往附近酒店休息,毕竟白天游客众多,不利于继续调查。


    以及,咒术师只是牛马,还逃不了生物所需的睡眠。等到有一天人类意识全部上传至网络,赛博咒术师或许就能不眠不休地祓除电子幽灵了,但这个时候还是鼠标右键一下更快吧?


    在睡之前,海月遥已收到了冥冥的回复。资料中的脸庞与名字完全吻合,然而系统却将他的名字标记为问号。


    所以,他是直接披了加茂宪彦的身份?


    看着资料中加茂宪彦那光洁无物的额头,海月遥不禁联想到那条如同蜈蚣般的缝合线,思绪飘向了画皮等诡异故事。她甚至猜测这位——暂且称为存在x,是否杀害了加茂宪彦,披上其皮囊,并利用其术式名正言顺地成为加茂宪彦。


    或许,抽离那道线,会显露另一张面孔。


    存在x为何要这样做?加茂宪彦身上有什么是他所求的?身份、能力还是财产?


    还是他想借此身份混入高层,影响某种局面?从现有情况来看,他与高层似乎并不完全一致。


    他如同混入古朴建筑的蛀虫,准备悄无声息地摧毁这个本就不稳固的建筑。但只要不影响到她和她在乎的人,海月遥并不在意他的行为。


    完全不明白他的想法,要不就先放一放,等等看他有什么行动吧?


    瞥了一眼时间:已经早上十点半了。这意味着,她已经连续工作二十六个小时——成功的社畜有自己的本能反应。


    正当海月遥准备合眼休息时,夏油杰的消息突然弹了出来。


    “任务进展顺利吗?”夏油杰问道。


    睡觉和聊天,选择哪个?


    心中的天平不断倾斜。


    海月遥打了个哈欠,从柔软的床铺上缓缓支起身子,盘腿坐好。


    海月遥:“0。”


    她进一步解释:“有头绪,需验证。”


    对了,她不是有场外求助的选项吗?尽管她不太能猜透x的真实用意,但黑心的外置大脑或许能给她答案。


    “协助者很奇怪。”海月遥毫不犹豫地向对面的芝麻团子告发。


    夏油杰随即配合询问她这么说的原因。


    海月遥不带个人情感,向夏油杰叙述了加茂宪彦至今的所作所为,却未提及假名之事,因为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何知道。她只是含糊地表示,自己觉得加茂宪彦似乎隐瞒了一些秘密。


    渐渐地,困意袭来,她恹恹地趴在枕头上,打字的速度也随之减缓。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夏油杰,原本只是利用上课间隙抽空发送消息,陡然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基于对自己青梅的了解,她通常不会对旁人的举止留下深刻印象,除非真的引起她的兴趣。很多人刚和她打招呼,很快就会被她抛之脑后。然而,现在的海月遥不仅记住了加茂宪彦的名字,还能详尽地复述他的一举一动——这无疑是她深感兴趣的表现。


    对于加茂宪彦的行为,夏油杰一眼便能洞察其背后的小心思:大家都是修行千年的狐狸,别想在他面前玩聊斋。


    当然,也有可能这只是加茂宪彦对所有人的常态,但可能的威胁必须扼杀于萌芽。


    没错,在缺乏关键信息的情况下,夏油杰完完全全误会了。


    夏油杰:“那小遥,你怎么想?”


    信息发送后,却迟迟不见回复。夏油杰无心听课,眼睛紧盯着手机,屏幕显示“正在输入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内心的焦虑也随之滋长。


    然而,事实上,对面的情况却大相径庭——


    海月遥:zzz


    没错,在抛出问题后,某人竟然恬不知耻地睡着了。看来,现代科技确实在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中造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小小一块屏幕,就足以阻断两个人不同的喜怒哀乐。


    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过去了,对方的输入状态却仍旧没有改变。


    夏油杰平静地收回手机,等待了半小时后,他终于明白:海月遥肯定睡着了。


    这个情况,竟然该死的熟悉。她现在已经好多了,以前还没想要长高的时候,这个家伙经常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倒头就睡。


    夏油杰如今还能清晰地列举出她的那些“罪状”。


    有一次,半夜祓除咒灵回家,她坐在鬼蝠鲼上,身子一晃便睡着了。若不是夏油杰反应迅速,她恐怕早已从高空摔落。


    又有一次,两人在练习格斗时,她用格斗技锁住夏油杰后便陷入了梦乡。被牢牢锁住的夏油杰喊她半天,她也没有反应,他只能生无可恋地躺在地板上,或者靠咒灵实现自救。


    对于夏油杰的控诉,海月遥的解释是:“这很正常吧,人总会有断电的时候。”


    谢谢,但能够“断电”的,我们一般称之为机器人。


    海月遥:那我有什么办法?精力条一归0就直接昏迷了。


    ……


    等待还在继续。


    直到晚上六点,海月遥才慢吞吞回了一句:“无恶意有图谋,但猜不到。”颇带有她个人特色的简短回复。


    夏油杰放心了,他家的那个蠢孩子并没有中招。因此,黑心狐狸凭借两人关系亲密,便悄无声息地给素未谋面的加茂宪彦抹黑。


    在两人思维完全不合拍的情况下,海月遥竟阴差阳错地得出了接近正确的结论:加茂宪彦接下这个任务,其中部分原因是为了她。


    为什么?她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呢?海月遥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是波纹吗?还是她掌握的制作咒具等物品的技术?亦或是操控咒灵的方法?又或许,是因为她拥有让咒术师变成普通人的特殊手段……


    ……这么一想,似乎还不少。但她从未向除三位同期外的任何人透露过,难道是某次执行任务时不慎泄露了秘密?


    但忘记放帐的次数也挺多,她难以确定具体是哪次任务出了问题。


    而且她之前处理过的诅咒师,目前还活着呢——只不过以另一种生活方式罢了。


    想不到,见招拆招吧。海月遥拖延症大发作。


    ……


    但海月遥也没完全闲着——毕竟这是她的晋升任务,又没人帮她干活,不能偷懒。而且可能是因为她之前说加茂宪彦像夏油杰的缘故,她此刻有点想回高专了。


    然而,诅咒发源地依旧毫无动静。毕竟海月遥也只能靠咒具眼镜看见咒灵,要她去追踪咒灵残秽属实是强人所难。


    现在也只能靠等了。都怪加茂宪彦不争气。海月遥倒打一耙。


    等待一直持续到第四天。


    早上十点,海月遥的门被敲响。她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只见加茂宪彦已穿戴整齐,微笑着站在门外。


    “抱歉,打扰海月小姐休息了。”加茂宪彦略带歉意地说道。


    海月遥随意地摆手,打了个哈欠:“终于中招了?”


    她心想:这咒灵还挺懂得可持续发展的。若当天摔跤便中招,消息很快就会传开。但时间间隔拉长后,人们便难以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加茂宪彦:确实没错,但这小孩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他苦笑:“海月小姐猜得没错,我凌晨四五点便感到不适,随着时间推移,症状愈发严重。考虑到你还在休息,所以现在才来找你。”


    他打量着海月遥的睡衣,又补充道:“没想到还是打扰了。”


    “年轻人觉多,见谅。”海月遥迷迷糊糊地回应。


    本来这人情商堪忧,说话就直。这还没睡醒的时候,那话可称得上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就差把“老爷爷你觉少你厉害”刻脸上了。


    已经活了千年的老年人:……


    “你等等。”海月遥向他点头示意,随后转身去床头柜找到自己的眼镜,戴上后仔细观察加茂宪彦的情况。


    他的胸口处似乎有两只骨手的虚影紧紧扒着,尖锐的指尖穿透了衣物,仿佛要将他的肋骨掰向身体内部。


    面对这诡异的景象,海月遥面色如常,淡淡问道:“咒灵,也会性/骚/扰吗?”


    她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加茂宪彦能忍受这种状况几个小时,果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加茂宪彦不想接她的话茬,转而问道:“海月小姐没有什么不适吗?”那天海月遥也曾假装摔跤。


    压根没中招的海月遥:等等,让我想想怎么糊弄你。


    “可能我身体比较好吧。”她面不改色。


    总感觉她从刚刚就一直在针对自己。


    加茂宪彦转移话题:“那海月小姐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出发吧?”


    海月遥不置可否地关上门。


    五分钟后,崭新的海月遥新鲜出炉。


    她头也不回地吩咐等候在门口的加茂宪彦:“联系一下辅助监督,负责疏散人群。”


    被命令的老人家羂索:……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