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田车拐进米花町的时候,白山秋野突然开口:“先去我的店那边看一眼。”
伏特加看了一眼琴酒,看自家大哥默许,就按白山秋野说的做了。
火已经被灭了,此时警车都已经离开,只留下了几个执勤的和一道道警戒线。白山秋野遥遥看着那一堆坍塌乌黑的废墟,那里的摆设和装修曾经是他一点一点布置的,干净整洁的店面离不开他每日的打扫。
他曾认真在这里像普通人一样经营过,迎来送往的都是一些虽宅但很可爱的同好,他们一起讨论游戏,新番,手办,白山秋野是附近最受二次元欢迎的店老板。
做坏事的朗姆已经死了,但被破坏的也永远回不来了。
白山秋野对着那片废墟缅怀了一会儿,回过头道:“走吧。”
库拉索最后被关的地方是白山秋野的手办展示柜里。
防弹玻璃,外部开启,本来连呼吸孔都没有,还是白山秋野一边碎碎念一边给库拉索打了个孔。
库拉索不是个蠢货,知道的东西也很多,她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她明白,既然琴酒铁了心要背叛,她的上司此次凶多吉少,而她自己想活下去,也要看琴酒和那个白山秋野的脸色。
白山秋野对库拉索的情报没有兴趣,让琴酒把人带走,自己把为了装库拉索而腾出来的手办和架子往回摆,摆了一半后又停手了。
琴酒给库拉索打了一针安眠,让伏特加把人带到车上去,自己看着白山秋野摆手办,见他停手,沉默半晌,还是问:“怎么?”
“我应该换个地方住。”白山秋野道,“反正店都没有了。而且你总是来找我,会吓到我邻居。”
琴酒:“我没有总是找你。”
白山秋野摸了摸透明的展柜,“门口的柜子还是你打坏的。”
琴酒点了根烟,“你想怎么样?”
“琴酒。”白山秋野看向那个身形挺拔,气质沉冷的银发男人,“你家房子大不大?”
琴酒一顿,“你疯了?”
“店开不了,我也没必要非在家待着,是时候多出门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白山秋野抿了抿嘴唇,“我不放心把我的手办们还留在这里。”
“我可以再送你几个安全屋。”琴酒道。
“不要安全屋。”白山秋野道,“你就说行不行吧!”
琴酒微低着头,任银发掩住他的绿眼睛。“我可没时间给你的那些小玩意儿当保镖。你可以放伏特加那边。”
白山秋野若有所思,“也不是不行,伏特加应该能照顾好我的手办……不过我想和它们挨近点,这里的都是我最舍不得的宝贝。”
“你什么意思?”琴酒嘴角下撇。
“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吗?琴酒?”白山秋野也不知道该怎样试探合适,就直接打了直球。
琴酒没有说话。白山秋野打量着对方的神情,但什么也看不清楚。
白山秋野确实不耐烦继续住在这应付fbi和其他什么人,也确实不放心把手办留在这个已经暴露出来的住址里,但他不是没有选择,他大可以放到琴酒上次送他的安全屋那里去,如果觉得那边被贝尔摩德知道不方便也可以让琴酒再给他两套安全屋,说一千道一万,他就是想放纵自己的渴望,趁机和琴酒贴近一些罢了。
“白山秋野,”琴酒沉默了一会儿,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你过来。”
白山秋野不明所以地走过去,他想过琴酒可能直接让他滚,也有极低概率无所谓地同意,但现在不明不白的反而让他有种失控的感觉。
琴酒打量着眼前的这张脸,平心而论,白山秋野的真面目是个很好看的青年,眉目清朗,轮廓分明,纯黑色的眼睛其实让他第一眼看起来有些神秘,只有相处过后才能发现,这其实是一个纯靠技术和保持独行主义才能一直不暴露出来的家伙。虽然是个聪明人,但太容易被情绪影响。
是个在熟悉之后,说谎都会不经意回避眼神的人。
“你当我是傻子吗?”琴酒抬起手,包裹在黑色手套里的手指掐住白山秋野的下颔,顺势卡住他的脖子。
有时候琴酒会想,这个家伙能好好活到现在真的要多亏他师父告诉他的那番不要摘下面具和人交往的告诫。明明知道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对他开枪,现在又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样不设防地站在自己面前,还想和自己住在一起?
琴酒一直知道白山秋野对于自己外表的迷恋,对于这一点他并没有什么所谓,只要白山秋野不把那些手办摆到他面前,他也懒得去管他和伏特加私下的小交易。
但现在,白山秋野有些过界了。
聪明人开始不聪明起来。
和组织保持距离,只将关系限定在雇佣关系从不好奇时的白山秋野很聪明,用人情换取平静生活时的白山秋野很聪明,见面不识的白山秋野很聪明,但后来,他们隔三差五碰到之后,像是被这些平静日常磨灭了警惕一样,白山秋野开始难以把控他们之间的距离。
当然,琴酒自己之前也没有注意这一点,白山秋野的存在有些特殊,有能力,又没有威胁,胆子不小,但会乖乖把握尺度,topkiller的信任很难获得,但白山秋野和他没有利害关系,那只是一个想过宅男生活,把柄都捏在琴酒手里的小偷。
有一个理论,说是遇到问题后是该向自己一直借钱的人求助还是向一直问自己借钱的人求助,结论是一直借给自己钱的那个人,因为帮助过你的人很可能会再次帮你,另一方则不能确定。这个理论套用在琴酒身上,就是曾经对着重伤的琴酒没有下杀手的人比那些不知是不是老鼠的组织同事更可信。
于是那天受伤的琴酒站到白山秋野的家门前,果然等到了一扇自动开启的大门。
琴酒也是人,甚至是一个很讨厌背叛,比较守序的人,他对自己的手下也一直很能容忍,哪怕是总是会出些小差错的伏特加,他也一直帮忙收拾烂摊子。
于是对于白山秋野的一些小秘密和小问题他都选择了忽视,帮忙看护醉酒的家伙,处理贝尔摩德,做出处理朗姆的决定甚至在时机未到时将计划提前,平常放任白山秋野的一些小动作,遂白山秋野的意避免他杀人,但他没想到白山秋野会说出想和他住在一起这样的话。
如果说白山秋野真的无处可去,那么也不是没有在同一空间休息过的琴酒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白山秋野莫名很信任他,他知道这一点。
但问题是,白山秋野的去处那么多。
太过界了,太不聪明了,这句话,不该是白山秋野这样渴望着普通人生活的家伙说出口的。
于是琴酒抓住了白山秋野的脖子,想让对方把这句话吞回去。他们现在的距离就很好,就连琴酒也不想失去一个难得的可以信任的,或许可以被称为朋友的人。
“别搞些有的没的。”琴酒说,警告过后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安全屋的地址会发给你,自己去选一个或者几个,随便你。”
白山秋野却抬起手,握住了琴酒放在他脖子上的手腕。
太心急了。白山秋野在心里埋怨自己,但要离开这个他生活了很久的地方,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去琴酒那里,还能让他的心情好过一点。
但说出口的话,白山秋野不打算收回。
既然琴酒觉察到什么,那还有什么可瞒的。
“不。”白山秋野把自己的脖子往琴酒的手上送了送,“我就要住你那里——还是你怕我能偷走什么?”
琴酒手指一动,捏住白山秋野的脸往上抬,两个人的眼睛对视,冷血动物般冰冷的绿色瞳仁里倒映出白山秋野看似无辜,实则无所顾忌的表情。
“别犯傻。”琴酒警告。
“我觉得我一直很聪明。”
“聪明人应该记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很清楚我现在想要的是什么。”白山秋野感觉到琴酒的手指越来越用力,他说话的声音都被影响得有些模糊,但很坚定。“我觉得你不讨厌我。”
琴酒嗤笑一声,他低下头,缓缓靠近白山秋野,银色的发丝倾泻下来,擦着二人的脸侧,琴酒在自己的嘴唇几乎要碰到对方的嘴唇时停下,以这样暧昧的姿态和他低语。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白山秋野被这样近的距离搞得有些头晕目眩,但仍坚持着和琴酒对视,他能看出琴酒脸上的不解,审视甚至嘲讽,不过他此时心里想的是,还好琴酒不是接受不了男人的直男,不然才完蛋呢。
“我想要的可不只是□□关系。”白山秋野大言不惭地道。
琴酒冷冷注视着他,这样近的距离,呼吸可闻,他们都是观察力绝佳的家伙,没人能在这种时候说谎。
“你疯了。”琴酒断言,“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白山秋野没说话,只是看着琴酒的眼睛,慢慢向上仰头,琴酒的手几乎要把他的脸侧捏青,但人没有后退。
琴酒不喜欢后退。
很陌生。白山秋野在两人的嘴唇相触时想,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温暖和柔软,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感觉到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和人接吻,毕竟从前他喜欢的都是些纸片人。
他最开始也是像喜欢纸片人一样喜欢琴酒的外形的,但有时候喜欢这种东西就是很容易变质。
琴酒没有反应,白山秋野慢慢缩回头,小心打量对方的表情,没有要杀了他的意思,但那双藏在阴影中的绿眼睛里也没有什么柔软的情感。
“咳......”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白山秋野试图干咳一声打破沉默,琴酒忽然一抬手,像头野兽一样低头咬住白山秋野的嘴巴,冰凉的薄唇贴在白山秋野的嘴唇上,唇舌激烈地搅动在一起,骤然发生的变故让白山秋野猝不及防,想后退又被琴酒的另一只手按住了后背。
这就是传说中的接吻吗?白山秋野忍不住在脑海内依次回忆看过的动漫,有点太过激烈了,他感觉舌尖发麻舌根发疼,口水控制不住地往外流,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争取不要像那些二次元作品中的处男一样第一次接吻就被亲到窒息。
不过等琴酒终于放开了他,用隔着手套的大拇指替他抹掉唇边的口水时,白山秋野还是本能地大口喘气。
“真是狼狈啊。”琴酒声音低哑,“就这样,你也敢说什么大话。”
白山秋野很快恢复了均匀的呼吸,闻言一乐:“所以你是答应了?”
“我不会拒绝送上门的床伴。”琴酒神色冷淡,“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你还有后悔的余地。”
“哈哈。”白山秋野忍不住笑,“好像到时候我后悔了,你就能抓住我的样子。拜托,”他不顾琴酒猛然阴沉的脸色,捏住琴酒的手腕,把那只手从自己饱受折磨的脸上挪开,“我要的不只是这种关系,等着看吧琴酒,被我惦记上,你就没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