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


    “不要抖。”


    越不周在梵西的身后,握着她的手。


    梵西后悔了。


    她不想继续了。


    “手酸。”


    “握紧,手,再往下一点。”


    “累,你平时自己画画都这么折磨自己的手腕的吗?”


    画画的,都有腱鞘炎吧。


    梵西小弧度地活动了下脖子,发梢也跟着戳了戳越不周的脖子。


    但凡梵西没发觉就好了,但是她发现了,她稍稍动一下脑袋,越不周往后退了一步。


    再动一下,再往后退一下。


    紧接着她就像小狗甩水一样开始猛地甩。


    越不周气笑了,握住她的手腕的手又紧了三分力道,往画布上一戳。


    大块的色彩就落在了上面。


    梵西想摸摸鼻子,惯用的右手却卡在了越不周的手里。


    刚举起左手,又被越不周握住。


    他问:“想做什么。”


    梵西和他对视没一会儿,一个喷嚏就打到了他的脸上。


    越不周:。


    梵西的两只手都还在他手掌心里。


    说实话,这个姿势不太正常。


    “对不起,怪我。”


    “那你先把手松开,行吗?我还、还想打。”


    梵西吸了吸鼻子,眉头一皱,似乎还想打喷嚏。


    没打成,恹恹地坐在越不周旁边喝热水。


    越不周把她系在腰间当挂件的外套给她套身上。


    “我会自己穿。”


    “但你不会愿意穿。”


    越不周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给她折起过长的衣袖。


    按照小说里的设定里,这种校园里的小男孩身上不是淡淡的洗衣粉香就是皂香。


    于是,梵西凑近,继续漫不经心地吸吸鼻子。


    咦?


    是花香。


    再嗅嗅。


    梵西又打了一个喷嚏。


    哇,真的是花香,还有花粉。


    她打喷嚏的时候凿了一下越不周,按照正常套路,她应该刚好撞进他的胸膛里,然后暧昧丛生。


    可是为什么。


    应该和她出演这个唯美画面的男主角,被她凿倒在地。


    ?


    还对她比大拇指。


    “好厉害。”


    越不周脑袋甚至还有些发懵,却不阻碍他的嘴巴由衷地赞叹。


    梵西把他从地上拔了起来,衷心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还给越不周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嗳,还挺翘的。


    越不周点头,随后不动声色地握紧梵西的手,让她别拍了:“应该是我说对不起……小西是……花粉过敏吗?”


    他今天还给她送了花……


    “我妈妈是开花店的,今天我回家搬花的时候可能沾上花粉了——啊,也有可能是我送的向日葵……是我对不起小西……”


    梵西:“可是我没有花粉过敏。”


    “那……”


    “换季是这样的。”


    梵西说着,眯了眯眼。


    越不周眼疾手快,在她打喷嚏之前拿纸巾捂住了她的口鼻。


    “谢谢啊。”


    越不周把她摁在写生的小马扎上坐着,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是蜂蜜水诶。”


    甜丝丝的,很好喝。


    越不周看出来她很喜欢,因为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弯弯的。


    不过是个人笑起来眼睛都应该是弯的吧。


    她笑起来也没有那么特别吧,也只是眼睛弯弯的,亮亮的,和别人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越不周忍不住想。


    梵西挑了挑他的衣袖。


    越不周侧脸看她。


    “挽起来,刚刚好像差点就碰到颜料了。”


    “好。”


    越不周听话地挽起衣袖,小臂上的粉色疤痕就这么出现在梵西眼前。


    越不周一愣。


    是因为和她在一起太轻松了,所以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不堪。


    越不周小心翼翼,往她的方向看。


    梵西扬了扬唇,安慰他说:“这也是你画画的时候沾到衣服上的油彩吧?”


    说着,她把他的袖子继续往上卷了卷。


    “当当!”梵西双手一摊,给他展示她卷得完美的衣袖,“这样就不会沾到衣服上啦。”


    “可是,本来就不是在衣袖上的啊。”


    越不周说,手臂转了转,手臂上不太漂亮的疤痕也跟着旋转。


    梵西:“闭嘴。”


    “我好不容易想到的高情商发言。”


    梵西想着安慰他,可是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都说伤疤是骑士的勋章。


    可这是他痛苦的来源吧。


    让他接受,让他不要介怀,那对受伤的越不周是很不公平的。


    梵西想不到其他的高情商发言了。


    她苦着脸,和越不周面面相觑。


    “越不周。”


    梵西喊他。


    “在的。”


    “你看得出我想安慰你的,对吧。”


    “看得出,虽然小西还没能想出有效的安慰话术。”


    梵西:“你最好不要再拆我的台了。”


    “嗯,不拆。”


    两人又无话可说了。


    “小西。”换成越不周喊她了。


    “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谢谢。”


    “……你……没有在讽刺我的意思吧?”


    “没有,我很感谢你,明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还是那么努力地想要和我说些什么。”


    “那你有好受一点吗?”


    “嗯,虽然说过去的事情我还是说不出‘都过去了’,但是你在这里,就好像好很多了。”


    像心情久雨的苦旅人在漫漫长夜后遇见东升的旭日。


    “你像是我在高原里找到了饱满的氧气。”越不周侧过脸看她。


    笑容和煦。


    第一次,梵西见到他的活人气息时没有想捅穿他的欲望。


    真好,她成长了。


    回去就给自己奖励一个甜筒。


    梵西说:“你的比喻很可爱!”


    越不周含笑的眼睛撞上她的,他透过她弯起的眼眸,窥见她的真诚的祝愿。


    被烫伤似的,越不周缩回自己的目光。


    怎么会一样呢。


    她怎么会不特别呢。


    她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她都特别。


    越不周执起画笔,在画布上继续添上大片的橙色。


    他的嘴唇张张合合,梵西凑过去听他在说什么。


    “尼玛。”


    尼玛。


    说实话,真的很像是在骂人。


    可是,梵西想到他刚刚说的话,高原上的氧气。


    尼玛,在高原上,是太阳。


    什么是他的太阳呢?


    他自己就能生产那么盛大的光热。


    “你的太阳是什么。”


    梵西有些好奇,看着他画布上本该静态的太阳扭曲成起伏的曲线和歪曲的视觉中心。


    根本不像是太阳该在的位置。


    “……”


    越不周没有回答,只是视线,落在她的眼眸上。


    梵西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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