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陛下还不知道因为他让李斯升官太快,从而群臣全都想歪了。
如果知道的话,铁血直男估计会很生气。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群臣抬头一看,主上已经到了。
他们立即全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李斯和萧何也都跪坐在了刚刚给留出的位置上。
嬴政坐在玉座上,明仪站在他的左侧。
随着侍者的一声响亮的“跪!”
群臣随即跪伏在地,“臣等拜见主上,台辅,愿主上,台辅祥康安泰。”
“起。”
呼啦啦一片人手拿笏板端正的跪坐好了。
这样的场景每隔三天就上演着,明仪也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的熟悉。
“主上,臣针舒有本上奏。”群臣的席位末位站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
此人是御史针舒。
侍者看了眼嬴政,嬴政颔首。
侍者便道:“启奏。”
“臣弹劾禁军左将军蒙毅,未有秋官准许,未经审批,便携禁军捉拿大司徒,请主上治罪。”
明仪在一旁听的眉头直皱,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碍于身份不提她是吗?
嬴政道:“此事,是朕准许,下令蒙毅所做。”
御史针舒丝毫不惧,跪地伏谏,说道:“即使是主上,也不该未经群臣商议,便私下派禁军捉拿地官长。”
嬴政面色深沉起来,明仪见状,便说道:“御史刚刚似乎少弹劾了一个人,昨日晚上主导抄家之事的人并非是蒙将军,而是我。”
群臣全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纵观巧国历史,从没见过有哪个台辅参与这等抄家之事。
是以针舒也只是认为台辅是遵从王的命令前去罢了。
却不想,台辅竟然当众承认。
另一御史鱼元出列说道:“台辅不过是遵从主上之命,臣等只是想知道大司徒所犯何事,要不经朝堂公审直接下狱。”
明仪当即无奈,虽然晚上抄家这个事,主上是希望她去的,但是他又没说出口,明仪自己也想去罢了。
萧何见状,从群臣队伍中出列,跪于地上,说道:“臣遂人元岳有本上奏。”
“启奏。”
萧何一礼,肃声说道:“臣原为地官府吏员,一年前地官府田猎玉婼身死,死前派人将一本账本交于臣,正是大司徒廉业这几十年间贪污腐败的证据,臣于昨日呈给主上,主上查之,遂下诏命彻查大司徒府。”
群臣哗然,冢宰维钲转过头看着这个青年男子,长得平平无奇,是个走到路上都不会让人看第二眼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蝼蚁般的小人物,居然瞒下这么大一件事,毫无声息。
瞒到新王即位两个月他才出声拿出证据。
就这么一下,便毁掉了他最重要的一只臂膀。
好一个元岳啊!
是他小看了这些蝼蚁了。
明仪看着维钲,看到他盯着萧何,随即心里一笑,这也是你的荣幸,你以为你面对的是谁?
这可是追随汉高祖平定天下的第一功臣。
“主上,臣昨日到了大司徒府,实在是不敢相信大司徒会做出这种事情,可从大司徒府里搜出金银财宝无数,想必昨日秋官府已经把赃款点鸣了吧!不知道,罪人廉业究竟贪污了多少?大司寇可以说一下吗?”明仪说道。
落雨默默出列,她也化了妆遮盖了自己沧桑的神色,作为一个和廉业同盟的人,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廉业居然贪了那么多!
“启禀主上,台辅。臣昨日清点赃款,因时间紧急,目前为止只盘点出了黄金,廉业府上,有黄金十万斤,具为砖状,银,珍珠,玉石等珠宝若干。”
黄金十万斤!
虽然已经见识过了金屋,但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多的钱。
就连上辈子豪奢的嬴政也一时无话,一个大司徒,贪了十万斤黄金啊!
能说什么?难道要夸一夸堂堂大司徒这四五十年经营有方吗?
这就是这些官员入仙籍的不好之处。
原本还认为大司徒冤枉的官员这下彻底无话可说。
作为六官长之一,俸禄是非常高的,可再高也没有到攒下十万两黄金的地步。
冢宰维钲出列了,他一脸正义凛然的说道:“回禀主上,罪人廉业竟能做出如此之事,臣实在震惊,臣请旨,彻查廉业,若罪行确凿,请主上严惩。”
跪在一旁的落雨这时明明处在温暖之地,却突然感到一阵寒冷,廉业拿那么多钱干什么用?冢宰肯定与他还有别的事,可如今廉业一倒,冢宰不救也就算了,还要落井下石。
廉业知道自己忠心耿耿对冢宰,结果落到个这么个下场吗?
嬴政一扫台下的群臣,一个个全都低着头,看不出他们再想什么,可对于嬴政来说,臣子的想法他也不需要知道,就像臣下也不能窥探君王的想法一样。
“廉业违法,今革取地官长大司徒之职,其身为大司徒多年,掌管地官府,地官府众官却只有两人发现问题,今追赠玉婼为大司徒,寻其尸骨厚葬,元岳代为掌管地官府之事,除元岳外,地官府一应官员具下牢狱,待秋官府查明其与廉业有无勾结后,再行放出。”
群臣脑子都嗡嗡直响,主上是疯了吗?这么一搞,整个地官府就无人了啊!
当即,内宰睢秀便出列反对道:“主上,法不责众啊!若是整个地官府都有罪,那么地官府的事务岂不是无人来处理啊!”
看了一眼这个内宰睢秀,明仪凝眉,怎么一句法不责众就能脱罪了吗?
犯罪的人多了,这罪难不成就不是罪了吗?
萧何此时还跪在朝堂正中,他想起了整个地官府的乌烟瘴气,于是朗声说道:“内宰不须担心,主上,臣请准许大学学生入地官府为假官,若是其做的好,一年之后,便正式授予官职。”
此言一出,群臣大多数都在反对,嬴政就坐在上面,看着他们吵,明仪有些怜悯,笑死了,始皇帝想要做什么事,哪是大臣们随便就能阻止的。
至于明仪自己都认为,他们这些人在天上太久了,很多都已经失去了初心,一个个除了皮囊年轻之外,心早就苍老了。
而新王,要的是新气象,要的是能适应他们的人。
群臣辩论了好一会儿,嬴政才出声说道:“元岳此法甚好,朕准了,此为诏命。”
诏命二字一出,就代表着君王的决心不容更改。
群臣:那刚刚辩论了个寂寞。
随后,嬴政又说道:“廉业之事交由大司寇落雨和小司寇通古主审。”
李斯出列应是。
“廉业身为大司徒,却监守自盗,如今百姓困苦,他却骄奢淫逸,此为朕即位以来国朝第一案,务必从重从严从快审理。”
“是,臣遵命。”李斯和落雨二人应是。
按理说,事情到了这就算结束了,可李斯实在是太显眼了,其他官员怎么能服?
“主上,臣认为此事不可交由通古审理。”
明仪看去,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男人。
这人是朝士临宁。
他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一脸的悲痛,“主上,岂能因宠而致国家于不顾啊!小司寇乃是秋官次官,官位何等重要,怎么能让一个刚刚飞山的小官担任高位呢!”
因宠!
听的站在玉座之侧的明仪差点笑出声。
好家伙,秦始皇宠李斯,哈哈。
她强行压抑着内心的笑意看向嬴政,嬴政此时脸已经黑了。
他看向台下的李斯,脑子里出现的不是他现在这张清秀白净的脸,而是上辈子那个满脸皱纹的头发花白的老人。
再一转头,是琼蕤泛彩,令满室生光的美人华明仪。
嬴政真的想问问台下这个说他因宠升官的人,能不能睁开你那浑浊的双眼好好看看,君王之侧有这么美的女人在,他能看上李斯那个干巴老头。
就算他现在变年轻了,他也看不上。
不仅是嬴政,李斯也破防了,他深刻意识到如今变年轻的这张脸的坏处,只见他冷冷看向临宁,说道:“在下因才得主上赏识,你岂能如此败坏主上名声。”
他又转头,端正一礼,说道:“主上以臣有才,拔擢于臣,臣深感主上厚恩,请主上给臣十日的功夫,臣必然把廉业查个水落石出。”
对于李斯的能力,嬴政很相信,“好,朕便给你十日时间。”
李斯的十日一出,虽然有些人觉得他是过于骄狂,但也有人认为他是真有能力。
临宁看着这个年轻的后生,一时被他的这种自信所摄,一时也退缩了。
自新王在蓬山接天赦以来,朝堂总是给人一种平稳的感觉,大部分还是以冢宰维钲马首是瞻。
这也不能怪他们,而是这四五十年形成的习惯,而新王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仅这一天,就贬谪了整个地官府。
就连维钲本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对于自己势力受损有预感,但是没了廉业,地官府有的是他的人,还可以让其他人上位,可嬴政这一下子,直接把整个地官府给腾空了。
这是何等的魄力!
熟不知,这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