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晋江独发
心都好像被他的话烫了一下。
神无梦抬眼望向他,呼吸在这个瞬间被遗忘。
他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以至于她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回答完了自己的问题,是肯定的答案。
“你是笨蛋吗?”
神无梦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我说了你就信吗?至少、至少要让我——”做点什么证明啊?
“就300码吧。”她说。
回应她的,是基安蒂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狙击枪是种精密器械,当然不可能拿起就用。
等装好配套枪架,再将所有细节调整到自己最顺手的程度,少说也过去好几分钟。模拟投影中的上班族早已经走出大楼,来到了街道中心。
黄昏时的光线还算明亮,但密集的人群流动大大增加了瞄准难度,至于距离——显然远在300码开外。
“是500码,”被瞥了眼,基安蒂当然有所察觉,却只是满不在乎地摊手,“300码那种距离,对你算什么训练?”
能在成年之前的岁数,就进入晋升序列,额外因素的影响只是占少数。
在射击一道上肉眼可见的惊人天赋,经受训练后一朝千里的焕然进步,日益精进的狙击距离与精度……这些,才是神无梦得以被欣赏看重的真正根源。
基安蒂那阵难以言明的恼火也正是为此。
毕竟这家伙真真切切拥有过的、令她都忍不住嫉妒的绝高狙击天赋,在七年前,那可是连BOSS都亲口称赞、寄以厚望的。
所以即使脾气不讨喜,也会被视为天才特有的不通人情……
但是一眨眼,熠熠灼燃的红发少女与意气风发的眉眼都幻觉一样散尽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滩再无火星的灰烬。
经年日久,所有人似乎都已淡忘,但是……
这女人一蹶不振的、毫无攻击性的平庸模样,每每落入眼中,居然要比当年气焰嚣张的时候还更令人不快百倍。
“——砰!”
亮光伴着尖锐爆鸣,打断了一连串的思绪。
“右肺?”扫了眼逐渐消散的投影,基安蒂哼笑,“一个痛苦的死法,看起来你今天的状态还算不错。”
梦嗯了一声。
“原定目标是心脏。”看着倒地的目标,她没什么情绪地淡淡补充。
基安蒂也顿住一下,目光在她左肩打了个转,又若无其事地收回:“失误罢了,再来一次?”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当然只是安慰,梦心知肚明。
她低头看向左肩,绷紧的线条松弛下来,后坐力导致的隐隐酸麻中,刚刚那一刹那的颤抖早已经消失不见。
曾经那次车祸遗留下的,对于左肩神经的损伤,即使神经外科领域的专家,也束手无策。虽然不至影响日常生活,但肩部整体的平衡、发力注定无法再如从前。
再说一次,狙击枪是一种高精度器械。
在方才,就是那一瞬间的异常反馈,让她扣下扳机的时候比预想中略有偏差。
这是技术与思维所不能够弥补的,来自生理上的无法自控的缺陷。
“你有去按时复诊么?”同样随之看去,基安蒂眉头紧皱,“都六年了,那些医学界的老废物该不会还是一事无成吧?”
“有去,没用,无药可救。”梦答得很简单。
基安蒂烦躁地啧一声:“庸医。”
既然对方无心,她也不再停留,最后提醒了一句任务的事情,很快离开。
目送她离开的背影彻底消失,梦有片刻的怔然失神。
也许几分钟,十几分钟或者更漫长,她回身重新走上狙击台。
那把训练用PSG-1正静静躺在枪架上。
眸光微闪,梦再次将之端起,不同的是,这次换做右手轻轻搭在了扳机处。
本来正四处游荡的光球,默不作声地飘了过来。
觑着她的神色,系统的口吻十分柔和:【宿主,医学上难道真的没有可行治疗方案了吗?】
“倒也不是完全穷途末路……”她有些出神。
心澜微动,她语气也难得有些飘忽:“其实我的确听说过,世界上真的存在一种能够创造奇迹的药物。”
“如果当真有什么能做到这点,也许只能寄望于组织曾经研发的那种梦幻药物了吧……”
喃喃重复着,现在回想起来,连记忆中父亲那种接近于喟叹的深沉语调,都依旧清晰如昨。
“银色子弹。”
轻轻吐了口气,梦重新睁开眼,盯着光团莹润的身躯,低声说:“这是我所知,它曾被研究员们赋予的名字。”
“带头研究者宫野夫妇死亡后,组织在它残存资料上重启了项目,现在在组织中的代号应该是叫做APTX4869。”
“不过,目前依旧是百分百的死亡率,看起来距离完成研发目标,暂且还是遥遥无期。”
【创造奇迹、恢复如初?】喃喃重复,系统语气有些奇异,【这种药物,真的存在于世上吗……】
“连长生不老这种事,都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跟那种缥缈的幻想比起来,修复如初也不算什么吧。”梦轻声反驳。
一边说着,她举起枪,再次瞄准了目标人物,而这次,结果并未令人失望。
“——啾!”
一簇光焰划过,眨眼不见。
后胸猝然冒出一簇血花,意态悠闲的中年男子完全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已面色茫然地仰身后跌瘫倒在地,目光很快失去了焦点。
目标心脏,一击命中。
系统圆润的身子兀地一抖,有些猝不及防:“成功了?”
太快了,这种程度对她而言明显毫不费力,轻描淡写间已夺人性命……
饶是方才已经从基安蒂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到些什么,直到此刻,回想着方才一击命中的场面,系统才真正意识到狙击手口中的遗憾是为了什么。
非惯用的右手,都可以做到这种程度,是真的很有天赋……
目睹这一幕,它偷眼瞧着宿主莫测的神情,不由生出几分忐忑。
所以,接下来的550码狙击中,目睹宿主失之毫厘时,它一时都难以避免地产生了几分庆幸与放松交织的情绪。
“上限,也只是这种程度了。”
梦无暇注意系统的复杂心情,握了握右手,微微摇头。
之所以在基安蒂面前,只展现左手狙击,这也是原因之一了……毕竟,有伤在身实力受限,还可以说情有可原。
而即使有不间断训练,早在四年前,也已经摸到了右手狙击的天花板。
仅仅五百码,这就是极限距离。
当初,父亲知道这件事后,几乎也是为之一愣。
“其实也不错了,但放在组织里……”没有再说下去,男人只是微微一笑,“梦梦,现在的后勤工作也完成的很不错。”
话虽如此,他口吻里分明带着遗憾般的低叹。
而也许是就此真正失望,所以之后……
梦猛然深呼吸了一口气。
“系统,”目光落回眼前,她低声询问,“如果使用buff,我是说,状态一旦开启必须等时间全部耗尽么?”
【如果宿主需要,】犹豫了下,系统还是坦言相告,【可以尝试自己控制时间范围。】
她轻轻颔首。
“多谢。”
尾音落下的同时,心念微动,一股甜美的凉意霎时冲涌而出。
这凉意眨眼就覆盖全身,且并不停留表面,血液骨肉中都仿佛被渗入、浸润、蔓延,柔柔抚平着躁意,连左肩隐隐不绝的滞涩也似乎终于平复少顷,呼吸与心境一齐宁和下来。
心神清明之间,所体会到的,是一种远远超出预期的、久违的尽在掌握之感——
惊奇地眨了下眼,梦终于回想起,系统一开始就给予的状态说明。
【已选状态:机械心智
说明:处于该状态下,获得数据化视野,头脑清明,身体素质与反应控制力得到翻倍增强。
当前可用时长:00:02:53】
反应控制力,是个模糊的字眼,落实到现实中,居然会产生如此强力的效果……
轻呼口气,她低头盯着自己左手,稍稍伸展握紧感受之间,望向系统的眸光一时带上了几分难言的奇异。
所谓奖励,还真是……所言不虚。
此刻思维前所未有的流畅敏捷,汹涌的惊喜很快冷却,她眨眼间意识到了此刻该做的事。
一手握紧枪柄,侧脸靠住贴腮板,冰凉的触感让心跳也逐渐放慢节拍,平缓的呼吸中,透过玻璃镜片,梦再次望向了公园中悠闲散步的投影目标。
【距离550码。
室温14摄氏度,湿度46%。
风速……目标步速……】
目之所及之内,随着心念所想,视野内眨眼间填满了密密麻麻的数据标注,却丝毫不显凌乱,通通化作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
数据如水般在心中流过的同时,理所当然的判断已经浮现心间。
稳稳扣下扳机的刹那,她微不可察地翘了下嘴角。
“啾——”
目标眉心,一击命中。
【当前可用时长:00:02:42】
狙击成功之后,按照设定好的模式,模拟画面自动跳到了下一阶段。
接下来,是600码。
消失后再次浮现的新场景里,梦对新的模拟目标毫不停歇扣下了扳机。
“啾!”的尖锐爆鸣中,目标人物似乎察觉什么,想要回头看一眼,但只是微微侧头,便已经带着愕然倒了下去。
系统有些紧张。
【当前可用时长:00:02:36】
650码。
“啊!”后脑被击中,男人火燎了一般惨叫着跌倒在地,未能成功拨出号码的手机滚落在旁。
系统欲言又止。
【当前可用时长:00:02:29】
700码。
“嘭!”
这次,子弹击穿人体后打在了手机上,小巧的机械发出一声巨响,很快便冒出了缕缕黑烟和隐隐火花。
【当前可用时长:00:02:23】
800码、850码、900码、950码……
【——宿主!】
注意到她已经出现肉眼可见颤抖的手臂,系统终于没忍住喊出了声。
呼吸一滞,梦顿了顿,还是没再扣下下一枪。
【剩余可用时长:00:01:50】
鼻尖浮现薄薄汗水,连续射击带来的后坐力,已经让整个肩膀都酸痛麻木起来,每次瞄准的时间也已经越来越长了。
自失一笑,她垂下了抱着枪的发抖的手,自言自语般低声:“确实没必要再试。”
既然亲身体验到了,系统buff的确能够压制旧伤带来的干扰,那么,只要继续下去,再次恢复到之前的最高水准,显然只是预料之中的必然结果。
竭泽而渔颇为不智,不如待来日方长。
接下来,梦走下狙击模拟台,将武器放回储藏室,从基地出来转回射击馆中。
等她在自己办公室坐下,开始查看今天的工作情况,觑着她愉快的神情,系统终于忍不住弱弱出声。
【宿主,你应该还记得……我们是要弃暗投明的吧?】
“……当然没忘,”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询问,梦哑然失笑,“按你发布的任务来,对吧?”
话虽如此,没想到普普通通的奖励,居然有可能造成弃暗投明反效果,系统一时颇为忧心忡忡。
【无论如何,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谁也不该随意剥夺。】
它尝试着温和劝说。
“好人是不会这样做。”梦沉吟。
她第一次表达认可,光团顿时备受鼓舞,开始加大力度规劝:【而且,一旦行差就错,只会在组织里越陷越深,想想工藤侦探和宿主热烈的爱意……】
“等一下!”
虽然打算顺水推舟遂了它的意,但初一听闻这话,梦当真感觉有被震到。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你换个形容。”
太肉麻了,听着总感觉怪怪的。
【那,回顾下你们甜蜜的感情?】
系统从善如流改了口。
昨晚在搜查一课的时候还一切正常,诸伏景光很快猜到让这位同期情绪失控的原因。既然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也没有继续隐瞒的打算:“你今天和梦见面了?”
他很了解她的性格,不认为她会说什么自己的坏话,所以松田不由分说上门动手估计是误会了什么——当然,也可能只是情敌之间的较量。
“没错。”
松田阵平坦然承认,接着道:“昨晚没说完的事,现在谈一谈?”
诸伏景光没有意见:“要叫上萩原吗?”
在五分钟之前,他从没觉得松田也会参与进来,还把萩原当成是最难办的对手。
松田阵平直接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朝他说道:“hagi那边我会转达,现在是我们两个的谈话。”
第 82 章 晋江独发
周日的警视厅不像工作日一样吵闹,留在里面的都是加班或值班的警官,公安部就更加安静,关上办公室的门之后半点噪音都听不见,整个空间只有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两个人。
虽然是被找上门来,但诸伏景光认为这个话题理应由他开启,朝坐在沙发上的同期说道:“梦是我在卧底期间的交往对象,也就是前几天在萩原家提到过的我的女友。”
松田阵平已经知道这件事,不过听他这样说还是难免感到些许不爽,甚至从心里浸出些连自己都不想直面的酸意。
他尽量不让这些情绪表现出来,提醒对方另一个既定事实:“现在是前女友。”
听到这句话,诸伏景光那双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鬈发男人,对刚才挨的那一拳忽然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眸光闪了闪,红发少女最终只是抿唇后退一步。
“不用,我先走了。”她说。
扶着车门,惊讶的神情在青年脸上一闪而逝,很快又变为了然。
梦知道,对方应该是想起了半年前的那起车祸。
意识到这点,她忽然莫名恼火,不再多说,转头自顾自踏入雨中的巷道。
身后急促的交谈声,随着距离拉远,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但很快,快步追上来的声音,再次扰乱了她本已渐渐平静下来的心情。
“小神无,等一下嘛!”
红发少女并未停步,但凭借腿长的优势,青年还算轻松地跟了上来,再次与她并肩撑起伞。
“这样淋着回去,可是很容易感冒的。”
说着,工藤新一望着她些许防备的眼神,微微失笑,举起手,展示了下自己除了伞柄空空如也的掌心,示意无害。
“当然啦,这种警惕心是很有必要,”思考了下,他眉梢微扬,愉快地提议,“不如这样,我送小神无到住宅区就离开,可以吗?”
十足体贴的态度,梦却听得轻嗤一声。
你很闲么……考虑到救命之恩,这句话在嘴边打了几个转,最终还是被勉强换成了另一句。
“想跟就跟吧。”她无所谓道。
青年便笑了一声,往她这边靠近些许,将伞面稍稍倾斜。
距离不短,为了让同行的气氛不至于太冷清,他主动搭着话:“听说之前,小神无去了国外治疗,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吧?”
“不完全算。”梦没有多谈的意思。
从她语气中察觉到异样,工藤新一便自然地更换了话题:“前段时间的演唱会,可真是精彩啊,小神无有去听吗?”
“没有。”
脱口否认,顿了顿,她有些犹豫:“我没注意……很有名么?”
“是新生代的实力派哦,”提起这个,青年饶有兴致地介绍起来,“当时的票可是卖得很火热呢,我老姐……”
交谈之中,本就不长的路很快到了尽头。
即将走入住宅区,青年有些意犹未尽地停住话音,在走过街道路口后,适时停下了脚步。
察觉到这点,梦正有些犹豫该说些什么,一把伞柄忽然被塞入了手心。
“今晚真是聊得很愉快呢,小神无,我先走了噢。”
塑料制成的握持处,仍旧残余着少许温热,她有些茫然地抬眼,映入视野的,就是青年潇洒离去的背影。
“对了!”
走出一段距离,青年忽然回头,微笑着,俏皮地朝她眨了下单眼:“伞就不用还了哦,作为今天重逢的纪念如何~”
收回视线,梦扬了扬嘴角,却并没有应声。
纪念?这种小事,有什么可以纪念的。
她没过几天就抛却脑后。
至于对方的报警宣言?想来只是说说而已。
警察才懒得管这种小事,而且,东京这么大,两个人再意外碰面的概率能有多大?
……事实却很快证明,其实东京也不算多大。
而既有再一再二,再三再四也没什么不可能。
“你还真有耐性,”再次被酒保委婉礼貌地送出来,站在酒吧后巷,梦看着身旁青年悠闲自在的模样,认真感到了几分不解,“总是关注别的女人,交往对象难道真的一点不在乎?”
“猜错了噢,至今没有遇到心动对象呢。”工藤新一坦然地耸肩。
梦微微沉默。
也就是说,之前在医院那时候,红着脸提起他的温柔护士小姐;后来去警局,听说的骑车送他的金发女交警;第三次在酒吧撞见,与他聊得开心的女调酒师……
这些都只是普通朋友么。
这样想,好像没有交往对象这件事,突然就能理解了。
“说起来,流连酒精可不是个好习惯啊。”望着她漫不经心的模样,青年一时也有些莫可梦何。
唉……他算是看出来了。
眼前这家伙,大概正处于软硬不吃的叛逆期。
还很有主见,仅仅好言相劝,根本动摇不了她的想法,完全只作耳旁风。
偏偏人又是自己救回来的,要彻底放手不管、冷眼旁观、放任她自由混迹那些不合年龄的场所,也是真的做不到。
梦对此不以为然。
“我清楚自己的酒量,这种程度,只算得上消遣罢了。”
颇感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工藤新一决定换个思路。
主动领着人往外走去,看她下意识跟上,青年闲聊般轻松地开了口:“既然不是沉迷酒精,那么就是为了别的事情想来这里?”
“嗯。”
梦本有些迟疑,但想起他反复阻拦的态度,说到做到的行径,还是坦诚地说了出来:“老实说,我是想找一个合适的人。”
“最好胆子够大,性格不坏,最重要的是……必须可信可靠!”
终于找到症结,工藤新一松口气。
“合适的人……”思忖片刻,他忽然失笑,忍俊不禁地打趣起来,“这些特征还是太模糊了,是不是至少再加上,年龄也不能相差太大?”
考虑几秒,梦有些迷茫:“年龄很重要?”
“等等啊小神无!”
这出乎意料的答案,让青年顿时正色起来:“年龄相差太大的交往对象,共同话题也会比较少吧?”
“而且,”他绞尽脑汁地寻找着理由劝阻,“进入社会之后人都会变的虚伪起来,那些老男人最擅长花言巧语,其实满嘴谎言很少会说真话,完全不是良好的人选。”
“再说了,通常年纪越大反而越发失去勇气,根本不符合你要的胆量够大要求……”
“交往对象?”梦一怔,“我还没考虑过这个。至于胆量的要求,只要看到尸体不害怕就够了。”
“尸体?”
工藤新一话音一顿。
发愣地看了她几眼,反应过来,青年顿时心下一惊。
拉着她快走几步出了小巷,他压低嗓音急促追问:“你看到了尸体?在哪里?报警了吗?当时现场没其他人吧?”
他满脑都是意外撞上凶杀现场的惊悚后怕,神色也严肃得不行,红发少女觑着他激烈的反应,一时有些不自在。
“其实我是说,如果看到我的尸体,希望对方不会被吓到。”她佯作自然地说了下去。
被按了暂停键似的,青年身形陡然顿在原地。
“你的尸体?”
“嗯,”少女神色认真,说出的话语却宛如什么荒谬玩笑,“我应该快死了。”
望着她不似作伪的神色,工藤新一唇边的笑容缓缓消失。
“为什么?”他总是带笑的眼眸多了几分认真,一字一顿的口吻此时颇显郑重,“是生病了吗?还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如果真的说出来,你可能就要进灭口名单了。
梦扫他一眼,心下如此想道。
虽然总是多管闲事有点烦,但是,恩将仇报就太过了。
所以,她沉默了一会,只是轻描淡写:“一种可信的直觉。”
于是轮到工藤新一陷入沉默:“……”
而对面,说完这样石破天惊的话之后,红发少女却若无其事一般,再次接上了之前的话题。
“你的提议好像有些道理,”梦认真分析起他刚刚的言论,“如果是交往对象的话……相对名正言顺一些?我还真的没想过这种可能……”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问题是自己问的,人是自己救的……
然而看着某人装模作样地自顾自往前走,一副恍若无事的样子,焦灼压也压不住直冲上来,眉心一阵突突直跳。
“我不太理解哎。”
扯了扯领口,他深深呼气,噙着笑跟上少女略快的步伐,语调微扬:“可以麻烦小神无详细说一说,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吗?”
“说过了,直觉。”她意简言赅。
眼看这人软硬不吃,扶着额,青年颇觉无力地叹了口气:“就当是看在救命之情的份上,小神无,至少可以信任我一点吧。”“如果只是这样简单要求的话,我也可以做到啊。”
少女愕然抬眼,直直撞上他无可动摇的坚定眼神。
“我是认真的,既然救了人就不会随便放弃,负责到底也没问题噢。”
青年歪了歪头,笑容带上了几分孩子气的执着苦恼:“不过,在被当做杀人犯进警局之前,可不可以给我个清楚的理由呢?”
迟了几拍,她终于慢吞吞开口。
“你这是在,”梦的语调显得有些飘忽,“……毛遂自荐?”
“这样说也没错啦……诶?”
望进她诧异而欲言又止的眸中,工藤新一声音渐低。
刚刚两人的对话在脑海浮现,他恍然察觉,自己的话有些歧义——仿佛正对交往对象的位置自告奋勇似的。
然而,未及他理出思绪,梦轻轻皱了下眉。
仿佛随即下定了决心,她微微垂眸,简短却坚决道:“我拒绝。”
青年一滞,张了张口,一时居然哑然无声。
皎洁的月辉映照下,她琥珀般的灰眸颜色浅淡,呈现出一种平静坦然的澄澈。
工藤新一怔怔注视着这汪澄澈。
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有趣,红发少女眨眨眼,唇边无声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在青年复杂难辨的注视下,她挺直脊背,自顾自往前走了几步,学着他惯常潇洒恣意的样子,轻快耸了下肩。
“救命之恩这种事,一次已经够了。”
……
那个时候,明明都没想好的,然而,望着她莞尔的笑靥,不由自主的,他几步追了过去。
“家里的厂子倒闭、父亲去世后,老姐一直很担心,总觉得我还没成熟起来。”
鬼使神差般,他编造出半真半假的理由:“……如果有一个女朋友露面,大概她能放心一点吧?”
以此作为交换,定下了玩笑般的协议。
他绝不会放任对方陷入危境、独自凄然赴死,而作为交换,梦以不公开的女友身份偶尔出现,让老姐放心。
再之后……
工藤新一按着唇角轻咳一声,压了压忽然涌现的灿烂笑容。
引来了她不明所以的视线。
“怎么了?”
“咳。”
从窗外收回视线,迎上她澄澈的灰眸,青年含笑解释:“看到这样的雨天,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呢。”
“……真没想到突然会变天,幸好还有备选方案。”单手撑着脸,想着她最开始听到餐厅名字时的踌躇,青年玩笑地眨了眨眼。
“阿若一开始也被误导了吧?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的话,确实很难想象这是一家西餐厅,不过现在看来,还是相当值得尝试的哦。”
餐厅名字可不是重点啊,梦心下叹了口气。
真正的问题在于,这家西餐厅正位于大黑大楼顶层,遥遥相望大楼另一端——那个地方,叫做“鸡尾酒酒吧”。
没错,正是组织名下产业,据她所知,那里时常会当做与外部人士交易或私谈的场所,算得上使用频率较高的一处据点了。
不过组织在东京的产业多如牛毛,真想刻意躲开也很难做到。所以犹豫一番,最后也没有另换他处。
而且已经用餐完毕,稍作休息,很快就可以离开,也不用顾忌太多。
然而,就在她如此想着的时候,一声沉闷的响动忽然在耳边轰开。
整个房间似乎都随之晃了几晃。
地震么……这个模糊的念头刚刚升起,对面的人已经猝然起身。
“是爆炸!”
对面的男人叫了一声她的代号,朝她问道:“现在方便吗?”
这里只有她和志保两个人,神无梦让他放心说:“嗯,什么事?”
“那个流浪汉找到了。”赤井秀一开口就是个让她屏住呼吸的消息,“我们的人在这里没有执法权,人被公安先一步带走了。”
“啊……”
神无梦眨了眨眼睛,偏头隔着餐馆的玻璃窗望向对面的那家咖啡厅。
那位正端着菜单走出来的帅气金发侍应生,不就恰巧是有执法权的公安?
第 83 章 晋江独发
那位失踪的流浪汉就像是定时炸弹一样,始终是个隐患,如今被找到总算让神无梦放心了些。
虽然人没被FBI带走,但公安至少也是红方,只要消息没有被传到组织成员耳中就没问题。
不过……
前提是公安内部没有组织的眼线。
“告诉基尔了吗?”
毕竟还在外面,有些事情不方便说得太直接,神无梦朝赤井秀一说道:“让她找人解决吧,你说的人我信不过。”
已经来到密闭的室内,稍稍放松下来,她叹了口气,口吻很是遗憾:“我要是代号成员的身份,哪用得着这么辛苦?”
在长期闲置的储物柜里,放些备用的替换衣物,这只是一件小事。
实验室的全套通行权限,可不是这所药物公司里人人都能有的。
系统顿了顿。
并非突发奇想,只是潜藏许久的疑问,忽然难以遏制地冒出了水面。
基安蒂的态度是一方面,但无论是对代号干部的随意谈论,对“银色子弹”的侃侃而谈,还是对产业据点的如数家珍,似乎都与组织普通成员的身份格格不入。
甚至,身为组织成员却自由与警察交往这件事……
【对组织内部的情况,宿主好像知之甚详……】斟酌着言辞,它谨慎地问出了潜藏许久的疑惑。
梦并不惊讶。
有意无意的,之前其实并没多掩饰这点,此刻被问到,她也就从容地点点头:“毕竟我父亲算是组织元老之一了,他在世的时候,主动被动的,我也知道不少事情。”
“不过我是私生女,随母姓,跟他在法律意义上毫无关系的那种,而且他都去世四年了。”
“所以放心吧,”她挑眉,举起左手挥了挥,“我是真的打算弃暗投明。”
系统正在消化全新的信息,忽然关注到四年前这个时间段。
按之前所说,大概就是那时候感情有了真正进展?
这个重合的时间点,太容易诱发想象空间,它顿了顿,才回话:【我相信宿主。】
很好,梦重新把注意力转回电脑上,借着不算明亮的光线,专注地查看起自己关注的情况。
上次从实验中幸运存活的小鼠还是死了……毫不意外。
雪莉的上次实验报告停驻在一周前,那么,看来当真是被控制了行动;不过实验室还保留着她习惯的状态,组织大概只是想施压逼迫、让这位年轻的天才屈服,并没有真的动了杀意。
不过据她所知,也有高层对宫野姐妹和这个研究项目持反对意见,研究正常允许还好,这样项目停滞领头人受困的状态,如果真想发生点什么意外呢?
这种时候,她也没法做些什么,难道要寻机劝说雪莉大局为重明哲保身?问题是,她真的不善言辞,不觉得自己口才好到足以让人放下杀亲之仇……
一边凝眉沉思着,梦匆匆扫过最新的试药名单,对新增的一项死亡信息无动于衷。
工藤新一,有点耳熟,似乎是个有些名气的高中生侦探,不知道怎么招惹了组织,竟也沦为试药人选。
“已死亡”的结果平平无奇。
显然,死神一视同仁。
【宿主,你父亲他,】一旁,系统纠结起新的疑惑,【……知道你和警察交往的事情吗?】
“嗯?”
思绪被打断,梦用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
考虑到这个问题下隐含的意味,她思索了下,没有回避。
“本来不知道,有次萩君来找我正好撞上了,”她简洁地说,“父亲对此不做评价,只说让我自己承担后果。”
“也许受惠于他的影响,组织之后对此并没过问。”
系统稍稍松了口气。
【不是卧底之类的身份就行,身份本就如隔天壑,要是再掺杂太多额外因素,想要弃暗投明的难度就要再度翻倍了。】
梦也微微叹口气。
不是为了“如隔天壑”,只是单纯为系统对“弃暗投明”的全心全意执着。
但未及出声,系统忽然跳了起来,四处找寻能藏人的遮蔽物,急声喊道:【宿主,先藏起来,有人来了!】
它“听”到了,来自走廊的一连串杂乱脚步声,目标明确匆匆直奔而来。
心下一惊,梦往门外望去一眼,微微皱眉:“这个时间,职工们应该都离开了才对……”
话虽如此,她手上动作一点不慢,利落地退出实验报告关掉电脑,擦掉指纹,四处张望几眼,几步跨到窗边,一把拉开半人高的玻璃窗,踩上窗台。
系统虽然着急,这时候倒也没乱了章法:【等等宿主,这样直接下去太危险了,还是找条绳子索降吧。】
“不用,”二月的冷风吹过,梦扶着玻璃,扫了一眼楼下隐约可见的道路,想也不想地否定,“这边撤退很可能被从底下堵住,而且目标太大,换条路。”
【换……】
系统呆了呆,现在外有追兵,逃生无门,还能怎么换路?
跃下窗台,反身把所有窗户打开拉到最大,梦后退几步,深深吸了口气,到了此刻,在瞬间席卷的狂烈风潮中,唇边居然浮出一丝淡淡笑意。
“系统,出去之后,你最好老实回答,这个该不会是在你的算计之中吧?”
【当然没有!】
系统有点委屈地试图辩解:【我只是想着,如果真的被拘束人身自由,我们也许可以借机,给那位宫野小姐提供一些逃生工具……】
随着宿主的下一步动作,它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原来真的有路。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
“砰!”
虽然刷卡之后,门已经自动开启,但是新闯入的不速之客们踏入的瞬间,还是制造出了宛如暴力开门一般的巨大动静。
目之所及一片空荡,想象中的人影并不存在。
但开灯一看,窗户大开,电脑椅横着倒在地上,喧嚣的夜风将纸质文件吹散一地,颇显凌乱。
为首的男人皱着眉环视一圈,走到电脑边用手背碰了碰温热的机箱,心下便是一定:“有人来过这里,刚走没多久。”
话音刚落,身后便自然有人上前来逐个地方收集指纹。
快步走到窗边,俯身看下去,没找到绳索一类的牵系物,但几番寻觅,最后一扇窗户的边缘赫然出现了半个模糊的脚印。
男人面色一喜,回身指派手下:“她跑不了多远,你们去下面几层各个房间看看,让底下巡逻的人也瞪大眼睛,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人物。”
“是!”一大半的下属听命而去。
感觉应该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男人稍稍松了口气,回想起接到的电话中那位代号琴酒的干部的冷酷嗓音,又难免不安。
扫了几眼散落遍地的文件,男人伸手欲捡,又情不自禁有些迟疑,但停顿几秒,咬咬牙还是从地上捡起几张纸翻看起内容。
幸而,让他不知该不该松一口气的是,这遍地的文件中,居然不少都是时尚杂志的海报和宣传册,零零几页文件,也多是理论阐述而非实验数据。
“什么天才研究员,虚有其名的女人!”
回想起刚刚的战战兢兢,顿觉恼羞成怒,他愤愤骂着,把手上的海报揉成一团砸了出去。
而在他头顶,暗处的一双眼睛悄无声息退去了。
凭着感应,系统在黑暗的管道中绕了一会,就重新找到了宿主,语气有些欢欣:【宿主,他们果然被误导了。】
梦“嗯”了一声,却没有真正放松。
那些匆忙的掩盖,也就哄哄这些粗心大意的看守,别说琴酒,稍微细心些的代号成员来了,都能察觉这种小伎俩。
不过好在,这么多人的进出往来,已经足以将原始现场破坏个彻底。
而琴酒或其他干部,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赶来。
【对了宿主,】回想起听到的零散信息,系统严肃起来,【听起来,雪莉好像从被关押的瓦斯室里失踪了。】
失踪?难怪这群人突然兴师动众,着急赶来控制研究室。
梦愣了愣。
一是为雪莉居然真的被关押,地点还是瓦斯室;二是为了雪莉居然成功逃走的事实。
瓦斯室,其实就是毒气室,那地方她虽然没进去过,可也知道看守之严,而且以组织的谨慎绝对会束缚手脚,这样还能怎么逃?
除非内外勾结,有人设计接应。
不过,要是雪莉真的在死亡压力之下潜力爆发,大胆逃离了组织的掌控……
思绪一转即收,回到自己当下的处境,梦冷静分析道:
“必须快点离开。就算雪莉不知道怎么离开禁闭室,组织一旦重视起来,也会很快进行严密搜查,而且一旦抓不到人,很大可能会当机立断毁掉这里防止泄密……”
话音未尽,手机“嗡”地无声震动了一下。
[琴酒:二十分钟,清点43号基地的易燃物和炸药的储备。]
梦:“……”
组织的重视,说来就来了。
另一边,某辆正在夜间高速行驶的黑色保时捷车内。
伏特加一边开着车,一边在墨镜之下,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旁边座位上略低气压的自家大哥。
虽然看起来满脸横肉、粗犷健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无脑打手之类的角色,但他能成为组织中赫赫有名的干部,当然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
最起码,给身边这位银发干部做久了心腹之后,察言观色已经一流。
这没什么好羞耻的,换了任何一个组织成员身处他的位置,面对这位少年时就获得代号,随后以极快速度晋升组织东京地区行动组负责人,跻身排行前十的高层干部,绝对不比他能从容多少。
也不会比他更知情识趣。
比如此刻,他就注意到了银发男人终于停止发邮件,收起手机点起一支烟的动作。
车内方才以来的低气压也终于有所缓和。
暗自松了口气,直到此时,伏特加才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大哥,雪莉真的跑掉了吗?从瓦斯室?”
他话里隐含着对看守队伍的不信任。
毕竟,那可是防守严密的瓦斯室,连个窗户都没有。更何况,雪莉被紧紧锁着手脚,镣铐钥匙都有专人看管。
闻声,一身黑风衣的银发男人呼出口烟气,黑色礼帽帽檐下,比例略小的绿色瞳仁没什么情绪地扫来一眼:“目前还没找到人。”
伏特加懂了,琴酒大哥也怀疑那群看守者,要亲自看看现场。
这理所当然,毕竟那个房间只要锁上门就是完全的密室,唯二的两个通往外界的通道,一个是雪莉身边处理垃圾的小通道,一个是天花板的送气管道。
前者直径不到四十厘米,根本不可能容人通过;后者位于三米高房间的天花板角落,凭雪莉不到一米七的身高绝不可能空手够得到。
这种情况下,内外勾结显然是最可能的情况。
就在他分析这些的时候,琴酒忽然再次开口了。
“我先上去,你去趟43号基地。”
伏特加脑子里翻腾着看守成员的名单,反应了一秒,才沉稳应声。
……
十几分钟后,伏特加独自踏入43号基地。
大厅门开启的一刻,他下意识往里扫去一眼,冷不丁瞧见门边的一道黑影,瞬间心下一跳。
好在,及时亮起的感应灯照亮了对方标志性的红发,以及其下浅淡的灰眸,让他不至于真的拔出枪来对峙。
“神无,你怎么在这……”
话说到一半,想起自己之前听到的嘱咐,他这才恍然大悟:“琴酒大哥说过了,让你把东西给我?”
来的不是琴酒,在意料之中。
梦点点头,把大厅里分装好的两个手提箱子指给他,简明扼要地解释:“左边助燃剂,右边是炸药。”
一边说着,她仔细观察着伏特加的反应。
她翻开通讯录,点进【松田】的名字,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
虽然不太习惯把要紧的事情外包出去,但是——
偶尔也要相信一下朋友们的本事……对吧?
信息传达的提示音短促响起又消失。
万籁俱寂,趴在方向盘上的金发少女抬起头,从车前狭窄的挡风玻璃往外望。
天色已经暗了,漫无边际的深蓝天幕有群星闪耀,好像在对她微笑。
第 84 章 晋江独发
没有生命值不够用的生存压力,没有组织安排的麻烦任务,就连最棘手的那位流浪汉都交给松田阵平帮忙解决,生活和工作上没有任何难题,神无梦感觉这几天简直可以称得上“身心愉悦”,连胃口都好了一些。
开心的时候看什么都是美丽的,窗外的太阳也格外明媚,她抛弃了厚重的羽绒服,挑了件加绒卫衣和牛仔裤,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扎了个马尾。
虽然下午黑羽快斗会用二十来岁的成年人马甲和她见面,但想到他的真实年龄,神无梦还是感觉心态都年轻了许多,整个人很有活力。
第一回见面两个人素不相识,出于安全考虑,约的是人流较大的咖啡厅。
“可以,”抛开突如其来的莫名想法,梦点头答应下来,顺便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对了,你当时一个人跑到爆炸现场做什么?”
柯南笑容一僵。
不仅如此,对方紧接着抛出了下一个、同样难以回答的疑问:“说起来,之前那个案子,你也是第一时间意识到血迹异常了吧?真是聪明过人,跟这个年纪的正常孩子一点也不像。”
“啊、啊咧?”
心下一慌,柯南干笑着,熟练地拉出了大号给自己打掩护:“可能是因为,我一直有在跟新一哥哥学习怎么做个侦探……之前有些案子他不方便出现,有时候也会打电话远程指导我帮忙啦。”
话音刚落,不知为何,对方在刹那间的神情,出现了一个难以言述的奇异空白。
“……你是说,”梦缓慢咀嚼了一下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字,若有所思,“工藤新一?”
男孩有些紧张,目光一眨不眨看着她。
注意到这点,梦回过神来,简短结束了话题:“原来如此,是受那个高中生侦探的影响。”
“嗯嗯。”相信就好,柯南松了口气。
“新一哥哥最近在忙一个大案子,”他同样熟练地拿出了最近常用的借口,可爱地合手拜托,“神无小姐,麻烦帮忙暂时保密一下他的事情,可以吗?”
嘴角微翘,梦轻轻笑了一下:“知道了。”
旁观半晌的系统望着她,忽觉心惊肉跳。
*
中午时分。
“……破解飞天密室杀人案件……”
“……西多摩市市长驾驶肇事事件……11月22日,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破获密室杀人案件……”
“11月29日……云霄飞车杀人案件……”
念出最后一份报纸的标题,梦一手按着茶几,注视着报纸页面上神采飞扬的少年面容,不觉沉默了一会。
就她所知,基安蒂当天应该去过热带乐园,甚至同样去乘坐过云霄飞车。
而作为琴酒行动小组的成员,基安蒂大多数时候都会和科恩一起,担当起琴酒的外围警戒职责;琴酒又习惯随身携带伏特加……
也就是说,当天的热带乐园之中,同时存在着至少四个组织干部成员。
那么,这位少年侦探无意中看到了些什么、发现了些什么、又不小心遭遇了些什么……并最终出现在APTX4869的试药名单上,似乎也变为了一件完全合情合理的事情。
而在那天之后,至少明面上,真的再没有找到关于工藤新一的任何报道了。
服用了目前百分百会令人死亡的APTX4869,被雪莉亲自签名,认证了“已死亡”的状态。按理来说,他的死亡似乎是一个确凿无疑的结果。
然而,从柯南口中得知的最新消息,明显将情况转变为了常理之外。
是知情不报,还是真的意料之外?
垂手摩挲着纸页,梦推敲着这个值得质疑的问题,再想想雪莉下落不明的现状,忽觉有趣。
【宿主,】眼见她眸中浮现意味深长的笑意,系统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突然关注起高中生侦探了?】
“不是看到了么。”
对于系统,梦还是不吝解释的:“看起来,雪莉向组织隐瞒了重要情报。工藤新一还活着,她现在叛逃,很可能就是去投奔这个高中生名侦探了。”
“那么,现在只要弄清楚工藤新一的现状,自然就能找到雪莉的踪迹。”
觑着她口吻中不觉流露的势在必得之意,系统本就紧张的敏感神经一阵突突跳:【宿主,你要记得……我们的目标可是弃暗投明啊!】
“对啊,弃暗投明,所以我不正在完成你给的任务么?”
“打探雪莉的现状,”复述一遍,梦坦然挑眉,“你要求的。”
系统难得有些无言以对。
没太在意它的沉默,梦放下这些一上午搜罗来的新闻报纸,回想着之前在网上查到的“父工藤优作、母工藤有希子、在帝丹高中上学”此类零散消息,微微皱起眉。
这样得来的信息,还是太浅显了。
需要更详细更全面的调查,例如成长经历、爱好习惯、亲朋好友、近期活动……这些,都是需要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去系统性搜集整理的。
而且还有一个隐忧。
工藤新一再怎样天赋不凡,到底也只是个高中生。突然遭遇这样的变故打击,万一已经被父母接走去了国外怎么办。
这种时候,难免羡慕起组织的庞大资源,如果能借助情报组无孔不入的线人,或者那些情报高手……
可惜,这个念头也只是闪现一瞬,就被干脆利落地抹消了。
系统的观感与倾向很明显,绝对不会乐见她这样做;再者,现在的雪莉既逃脱了组织的桎梏、同时也失去了组织的保护,孤立无依,比在组织里的时候虚弱得多,也更好掌控。
与其上报组织、然后成为其他干部们的立功之阶,还不如把这个消息咽在自己肚子里,这才是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至于与组织对立的,那条同样拥有庞大资源与力量的信息渠道……
思绪至此时,耳边忽然传来了“咔哒”一声,有人开锁推门而入,似乎没想到她在,惊奇地“咦”了一声。
“今天没去馆里吗?”
抬眼望见半长发青年的身影,梦吃了一惊,下意识答道:“偶尔不去也没事。”
这是实话,射击馆本就是父亲留下的、带有组织一半注资的成熟产业,日常运营早已自成体系,川泽经理带着员工们就可以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每天过去也没什么要事,说是经营射击馆,其实大多数时间都花在维护那座地下基地上。
进行狙击模拟训练、检查库存与维护器械、配合行动组的需要采购筹备物资——这里的行动组特指琴酒小组。
“这样啊,那么,有没有好好吃午饭呢?”
随手把沾满灰尘的外套丢进脏衣篓,一边说着,没等她回答,工藤新一径直去厨房拉开冰箱看了眼,满意颔首:“是金枪鱼拌饭啊。”
毕竟面前这人还有过一段,用牛奶吐司每天填肚子、保持饿不死就行的阶段,他现在对这方面要求很低。
自己在的话当然会承担起料理的重任,但她独自在家的话,只要是正经吃过饭就好。
吃饭大事首先确认完毕,他再出来时,就有心情说起另一件要事。
“刚刚有发短信询问噢,可是一直没得到回复,”倚着沙发扶手坐下,青年委屈控诉,“以为阿若在忙工作就没打扰,结果只是在看这些旧报纸……”
梦有些哑然,从一堆报纸底下翻出被埋住的手机,这才发现的确收到了两条短信。
一前一后,分别在四十分钟前和十分钟前。
那时候应该在书房翻找一年前的旧报纸,回来后一边思考一边和系统聊天,也完全没注意到手机的动静……
这又不像电话一样有铃声,轻微的震动,在专注状态下实在难以觉察。
“嗯,抱歉,是我的问题。”她有些不好意思。
工藤新一撑脸失笑。
本来就只是小事,何况真说起来,由于工作性质,还是他忙碌到联系不上的时候更多。
不过看着她纤密的长睫快速扇动几下,盈盈的眸光微闪,青年不由起了玩笑的心思,故意轻哼一声。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能比男朋友还重要?”
他故意偏开脸去看茶几,捡起了那一堆散放的报纸,随口念出了大号黑体书写出的醒目标题:“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咦?”
接连翻开几份,都是同一张属于少年侦探的照片,工藤新一终于当真生出几分惊奇,偏头看向她。
“全都关于工藤新一的呢……阿若,突然关注起侦探故事了吗?”
望着他扬眉含笑的俊朗侧脸,梦不觉用力咬了下嘴唇,有些踌躇。
如之前所说,与组织所对立的,那条同样拥有庞大资源与力量的渠道……如果能借用警方的力量。
一定也能得知更全面也更详细的情报吧?
这是摆在面前的,最省力,也最快速的捷径。
随口的追问,却半晌没得到回答。
察觉她欲言又止的神色,青年笑意微敛,眉眼顿时认真起来:“怎么了,阿若?”
“不用在意我,大家玩得开心就好。”
最后一道声音响起的时候,这群人正好穿过前廊进到室内,被簇拥在中间的人一眼就见到了站在台球桌边的少女,和俯身与她靠得很近的男人。
“怎么这么亮……”被称作“元川”的警官没有注意到气氛不对,熟客般地朝寺井说道,“老板,能调调吗?”
明亮的灯光将来人的面容照得清晰,和这群便装打扮的公安警察对上目光的时候,神无梦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东京市,可真小啊!
第 85 章 晋江独发
诸伏景光在公安厅上任已经半月有余,接连不断有案件需要处理,于是本该在第一天就为他举办的欢迎仪式推迟到了现在,公安一行人还是加完班才难得有空闲时间。
但无论怎么说,会在这里遇到也还是太巧了些。
有客人来了,寺井爷爷不可能继续调查黑羽盗一的事,在人进来之前就将手提电脑合上,恢复了普通店老板的模样,配合着将室内的灯光调暗一些,恢复了平时打台球时的环境。
短暂的对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群离开了工作状态的公安既没有时刻观察别人的表情,也想不到自己的上司竟然会在这么随机的情况下遇见前女友,还把正在打球的那对男女当成是周末出来玩的情侣,主动商量着选个离他们远些的台球桌。
“离得太近会影响别人吧,我们去最远的那张桌子怎么样?”
“绝对要离远一些!还没有交往对象的加班社畜看不了这些,太辛酸了!”
“真是羡慕啊,等以后我找到了女朋友,也要来教她打台球,想想就会很幸福呢。”
酒窖里真的太冷了。
神无梦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沉沉浮浮,视线忽明忽灭。
神无梦好像听到了柯南的声音,很着急地喊着神无梦的名字,「kokoro」在他的频繁发声中只剩下前面的音节,然后变成了「梦梦姐姐」。
让一个孩子为神无梦担心成这样也太不合适了,神无梦勉强睁开眼睛,难以聚焦的视线从他的脸上扫过,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色块。
可不知道是神无梦已经出现了幻觉,还是神无梦到了这种时候都惦记着过来北海道的目的,神无梦竟然仿佛看到了工藤前辈的身影。
光线涌进来,幻影褪去,神无梦看清了跟前孩子的脸。
最后留在神无梦视网膜上的是柯南慌乱的神情。
神无梦觉得自己是被警笛声和各种喧闹声吵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神无梦缓了足足半分钟才意识到神无梦死里逃生了,而且救神无梦的似乎是那个才七岁的小男孩。
神无梦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毛毯。受伤的双手被包扎过了,仔细闻还有一股药味。
其余的还活着的客人围在餐桌边,穿着警服的警官们守在一旁,所有人都在听——
神无梦坐起来往人群中看了眼,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阿笠博士身上,而后者正在进行推理。
不是吧……
阿笠博士看起来普普通通,竟然是个这么聪明的侦探吗?
但神无梦醒得太晚了,这场推理已经接近尾声,神无梦只听到了最后指证凶手和凶手狡辩的环节。
作为证据被展示的好像是神无梦的手机相册内的照片。
神无梦还混乱着的大脑瞬间清醒,四肢都充满了力量,让神无梦飞快冲到举着手机的柯南身边,按下熄屏键。
“怎么可以随便看别人的相册!!!”
神无梦大声质问。
“对、对不起!”
柯南被神无梦吓到,连忙解释:“神无梦只看了来到别墅之后的照片,因为凶手当时就是因为里面拍到的印痕才把神无梦们抓进酒窖的……”
“那也不行啊!”
神无梦倒没有怀疑柯南撒谎,但想到神无梦在别墅里的那些做作自拍,哪怕自恋如神无梦,也还是感觉有点崩溃。
然而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尤其这孩子说还是神无梦的救命恩人,为了破案翻了神无梦的手机也能勉强接受吧——
大概吧……
神无梦满脸抱怨地看了柯南一眼,然后默默责怪起指纹解锁的手机。
回家就换一款。
神无梦在心里狠狠想到。
醒过来的神无梦从柯南口中了解了事件经过。
除了神无梦们两个和阿笠博士之外,那些受邀而来的客人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主要是与五年前一起自杀案有关。
简单来说,主办方和管家都是五年前那位死者的家人,而客人们都或多或少与那人的死有所关联。
主办方是混在客人之中的一位男士,也是本案的凶手。
那本《四签名》的原稿影印件是真实存在的,最后被戴上手铐的管家送给了阿笠博士。
“后来又死了三个人啊。”
神无梦心有余悸地说道:“幸好柯南回来救神无梦了,不然神无梦要变成第四个了。”
“小想姐姐……”
柯南露出半月眼看着神无梦,大概是对神无梦的说法无语。
雪已经停了,警方上山之前也把道路上的雪除尽,现在是畅通无阻的状态。
阿笠博士是开车来的,但才和他认识不到两天的神无梦当然不好意思蹭他的车,就算被柯南再三邀请也还是拒绝了,选择了拜托警官顺便用警车把神无梦带下山。
“小想姐姐!”柯南在神无梦上车前叫住神无梦,急匆匆地把手机伸到神无梦面前,“新一哥哥的联系方式!”
“不用啦。”
神无梦低头朝他笑了下:“神无梦的事情是得当面和工藤前辈说的,只是手机号的话,神无梦早就知道啦!”
好歹是一所学校的前辈,还是对外接受委托的侦探,有心的话找他的同班同学打听一下,手机号和邮箱都不是太难拿到的东西。
柯南显然没想到这种情况,睁大了眼睛道:“欸?神无梦、神无梦以为……”
“以为神无梦是为了一个联系方式坚持下来的?”神无梦好笑地捏了下他的脸,做了刚见到他的时候就想做的事情,“怎么可能啊,神无梦只是相信你会回来。”
他看起来有点意外,脸也渐渐变红:“为什么?神无梦只是个小学生啊。”
“因为你向神无梦证明了不管什么时候,总是有路可走的。”
神无梦朝他眨眨眼睛,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再说,你可是救了神无梦的小福尔摩斯啊。”
男孩被神无梦说得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还有那条丝带——”
一抹蓝色从他扯动的袖口露出来,估计是从地窖逃出之后就没有时间整理衣物。
神无梦替他把袖子拉好,重新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说道:“这可是神无梦的遗物啊!总要有点什么活下来的证明吧!”
柯南又皱起眉头:“什么遗物啊!”
“就是说,柯南看到这条丝带,就会想到自己曾经救过一条生命,还给了神无梦活下去的信心。这样正反馈下去,柯南有朝一日肯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名侦探的。”
神无梦话锋一转,又说道:“但是如果留给神无梦,那神无梦每次看到都会想到神无梦还不如柯南一个小朋友坚强,简直是无颜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啦!”
神无梦不好意思让警官等神无梦太久,不等柯南再说什么,朝他挥了挥手就上了车。
“拜拜啦,小侦探。”
毕竟过去了三年,虽然这的确是一段终生难忘的经历,后来也偶尔会和柯南联系,但并不代表神无梦能把前辈家看到的那条丝带直接和柯南想到一起。
当时神无梦想见前辈一面都困难,不过今非昔比,神无梦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打字问道:【所以柯南和前辈是什么关系啊?那条丝带为什么会在前辈这里?】
前辈好像迟疑了一会,又好像没有:“柯南……是神无梦的远房表弟。”
怪不得。
神无梦认可地点点头:【柯南确实和前辈你长得有点像,说是亲弟弟都有人会信的。】
不过竟然没听柯南提起过这件事,还以为他只是单纯认识前辈呢!
神无梦的另一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前辈停顿了很久才说道:“上次柯南来神无梦家住的时候把东西落在这里了,神无梦暂时帮他保管,以后有机会再给他。”
“嗯?”
神无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丝带已经送给柯南了,那么他就算扔掉也没有关系,况且出现在前辈家里……还有点让神无梦高兴。
前辈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起身把碗筷都放进了洗碗机,然后催促神无梦去写作业。
拜UICA的学期制度所赐,神无梦即将due的作业掰着指头都数不完,所以神无梦只能看着每一项的截止时间动笔。
比如今天,先把小组作业的分工和同学们讨论一下吧……
“话说回来。”
在神无梦打开Messenger的时候,前辈突然从神无梦的后面出声,提起一件神无梦完全没想到的事:“柯南说送他丝带的姐姐有事要对神无梦说,是什么事?”
他的手臂撑在沙发靠背上,俯身看神无梦,脸上带着些许好奇,眼睛里还有淡淡的笑意。
投下来的阴影笼罩着神无梦,有一种被他包裹住的错觉。
气息和体温从四面八方朝神无梦而来,带着难以捕捉的侵略意味,蛊惑着神无梦,引诱着神无梦,让神无梦几乎要如实说出一切——幸好神无梦尚未恢复的喉咙阻止了神无梦。
比起说话,打字拥有更多的思考时间,神无梦很快找出借口:【当时前辈很有名嘛,本来有个委托想找前辈,后来没找到就算啦。】
【再说了,都这么久了,神无梦都快不记得啦!】
其实这样的说辞已经在暗示前辈不要再问下去,这是成年人间的心照不宣。
但是前辈拒绝和神无梦使用这种默契,对神无梦说道:“现在找神无梦也可以。”
不可以!
神无梦双手在胸前比了个交叉的姿势,然后低头点进学校网站,表示神无梦要开始学习了。
她朝寺井爷爷问了洗手间的位置,转进去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打了这么久的台球,手上也不可避免沾到些巧粉,有些不舒服。
身后响起一阵很轻的脚步声,那位蓝色眼睛的公安站在离她半步之遥的地方,身影从面前的镜子中映照出来。
神无梦重新低下头,认认真真用洗手液洗手,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说道:“尾随女生不是什么好习惯吧,藤森警官。”
“梦。”
诸伏景光重新喊着交往时期对她的称呼,发音轻到几乎湮灭在唇齿之间。
听到她故意说自己死了的时候他只觉得让她出气也好,可听到她说“不敢轻易投入下一段感情”的时候,他的心脏仿佛被用力捏住,满满都是苦涩。
尽管知道这些话或许只是她随口一说,诸伏景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过来,朝她问道:“你恨我吗?”
第 86 章 晋江独发
流水撞在光滑的瓷面,反弹起的水珠溅在她的袖口,原本的淡粉色泽的布料洇得变深,分明是只要等待时间就能恢复如常的水痕,但在这一刻却显得那么刺眼。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呢?”
神无梦关上水龙头,拿纸巾将手指慢条斯理地擦干,朝他说道:“作为藤森警视的你,今天和我才第二次见面,哪里用得到这么严重的词?”
诸伏景光的眸光黯淡一瞬,解释道:“我不是以现在的身份问你。”
神无梦转身看向他,觉得有些好笑:“可另一个身份已经死了啊。都死了,不管是爱还是恨,他都承受不了了吧?”
倏地惊醒,梦偏开视线,语气有些生硬:“没事。”
刚刚,本能一般,那个借力的想法出现之后,思绪顺理成章朝着利益最大化的方向滑去。
合理利用身边资源,只要能达成目的无须在意手段,这本就是她从小养成的思维模式。
何况,只是调查一个高中生侦探,这又算不上什么大事,对常跟侦探们打交道的警方来说,几乎只是顺手为之,没人会察觉……
然而青年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这翻涌的重重考虑,几乎刹那间为之一清。
反应过来,瞬间唇齿一绊,乃至不小心咬破了舌尖,一丝铁锈味的腥甜在口中荡开。
她微微皱起眉,心绪却因这微不足道的小小伤口,重新平息冷静下来。
仅是简单否认当然毫无说服力,心思电转,抬眼时已经整理好思路,她流畅地抛出了之前被拜托的事情。
“不,的确有一件事,你之前到底跟那个叫江户川的男孩,都说了些什么?”
冷不防被问到这个,青年微微一怔,摸了摸下巴认真回忆起来。
“澄清了他随口编造的危险谣言,传授了一些弥足珍贵的恋爱心得……大概就这些?”
“少了……比如,一见如故?很眼熟?”梦挑眉给他补充。
“是啊,你上午遇到他了?”
工藤新一顺口一问,然而看着她的神色,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忍俊不禁地弯了弯眼眸:“……唔,会告诉你这些,那孩子是看出来了?”
梦幽幽瞥他一眼:“对。”
“还要多亏你透露了的年龄、携带的玫瑰、确告的在场……他的确有些侦探天赋。”
说到这里,她也有点无梦。
明明都是非常不起眼、且没什么明显联系的琐碎细节,落在男孩的眼中,不知为何就自行编织成了一环接一环的推理线索。
尤其当听他娓娓道来之时,那种顺理成章、事实确凿的古怪说服力与自信模样,很难让人再否认下去。
“的确如此。”工藤新一很是赞同。
不过被斜了一眼,想起会被推理出实情,还是源自自己给出的情报,他流畅地转换了话题:“咳咳,谁能想到,大人们都忽视的细节会被小孩子记下来呢?”
“……对了,说起眼熟感。”
青年沉吟着,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大概七八年前,警校期间的时候,有次跟朋友们打棒球回来,看到路边两个小学生被漏水的水管吓得大哭,就过去帮忙用棒球封堵住了破口。”
“之后是小阵平帮忙给自来水公司的人打了电话吧,那边答应会派人过来维修……当时那个男孩,后来好像成为了有名的高中生侦探?”
“是叫工藤新一吧,”他耸耸肩,“我总感觉,柯南跟他的长相有些相似呢,似乎有着亲戚关系的样子。”
这就说得通了,梦心想。
既是亲戚又是十足崇拜自己的后辈,年龄上还比较小够听话,侦探一道上也有不错天赋……
工藤新一大概就是因此,选择了柯南来作为自己不方便出面时的代言人。
如果工藤新一本人那里没什么收获,这也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她点点头:“原来如此。”
“所以,梦是因为柯南的缘故,才想了解下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望着铺满茶几的报纸,用轻描淡写的自然口吻回到了正题。
“如果需要的话,目暮警部那边跟他打交道才比较多,需要我帮忙多问点高中生侦探的事情吗?”
话虽如此,他貌似无意地用余光扫了眼对方的神色。
如果阿若真的要他帮忙问……问是当然没问题,但如果连报纸上的明面信息都觉不够,想知道更多事情,这已经超出简单了解的范围了!
莫非是加入了什么奇怪的后援会?
她没有追星的爱好,后援会这点存疑;但是,明明一直都不怎么关注,却突然想要深度了解一个年轻侦探……
幸而,就在思绪越发飘远之前,她清悦的嗓音响起,意简言赅做出了回绝:“不用。”
“唔,好吧。”工藤新一答得遗憾,唇角却已不觉翘起。
挥散了心头还未完全聚拢的小片阴云,青年趁机在她脸颊留下一吻,心情愉快地站起身:“我去洗个澡,阿若要先用卫生间吗?”
“没关系。”
话音刚落,梦瞧见沙发另一端的白色纸盒,忽然想起了差点被自己遗忘掉的重要事项之一:“等等。”
站起身,抬手把东西塞了过去。
“新买的浴袍,”她委婉暗示,“等会可以试试合不合身。”
工藤新一看看她,察觉到这有些别扭却意味坚决的神色,再低头望望手里的崭新浴袍,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一定要穿吗?”
不情不愿地接过,他拎起一点,打眼一扫,瞥到保守且严实的款式设计,更觉无辜且委屈,忍不住想给自己辩解几句。
“我觉得,浴巾就很合用啊,而且最近也有在好好锻炼……”
一边说着,他一手把人拉近,同时,牵着她的手没入领口,诚意十足地,就要带她当场亲手体验一下。
掌心毫无阻隔贴合着张力十足的柔韧肌肉,温暖而充满生机的触感,熟悉而鲜明,梦下意识蜷了下指尖,没忍住往阳台那边扫去一眼……
系统老老实实地窝在窗帘之后、阳台绿植旁的角落里,像一颗沉默的灯泡一样闪着微光。
“……”
要不还是把这片窗帘常拉上吧。
似乎她视线移开的太突兀,未及再想,腰间的手忽然搂紧、施力。
短暂的凌空感之后,被放在什么地方,还没稳住身形,唇上忽然一热。
坐在狭窄的沙发靠背顶端,无处着力,她不得不往前倾去、主动伸手圈住了青年的脖颈,堪堪保持平衡。
也,愈加方便了这个吻。
伴随齿尖制造出的轻微刺麻触感,视线之外,手掌也被引领着游弋、陷于柔韧而不失弹性的线条之间。
视听触三重叠加之下,她听见青年轻轻地笑了一声,嗓音低得有些模糊了。
“看着我嘛,阿若……明明手上,还是很喜欢啊。”
……
“不想穿就算了。”
单手撑着青年肩侧,梦抽回被烘热的左手,用手背抹了把嘴角。
这个略显粗鲁的动作,由她做来却显得恣意洒然,灰眸微垂间,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只是觉得,浴巾有点小了,这个比较方便、保暖,你想了什么?”
工藤新一眨眨眼,终于从她润泽泛红的唇上移开视线。
恍有所思般沉吟刹那,对视间,他眼中明朗的浅紫色略显浓稠。
一眨不眨的凝视之中,原本明朗的嗓音,都变为了轻而哑的柔和闷声:“只是这样吗,阿若?”
“……也许比较有神秘感,”梦看着他,略感无梦,“你还想听什么?”
“神秘感?”
工藤新一咀嚼着这个词,一时之间若有所悟,眸光微亮:“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阿若的意思,是不是说,半遮半掩会比较有新鲜感?”
“……”
她一时无言,不觉加重了音调:“嗯。”
“啊,那好吧。”
青年抓了抓头发,略显无梦地应了下来,尾音却不觉带上几分愉快的上扬。
“既然是阿若这样要求,我当然从命。”
目送他心情不错地进入浴室,梦扶着额,颇觉好气又好笑。
这一出,真是……莫名其妙。
回身再看到茶几上的一堆旧报纸,她随意地卷起,准备找时间把它们一起丢掉。
动作间,再想起方才的想法,不禁生出几分自嘲笑意。
是远离纷争中心太久,以至于当真消磨了心志么?居然会想要走捷径了。
真是越活越回去。
男友只是个普通警察,明明知道这点的……
*
一星期后,周日晚。
叮的一声,玻璃杯底跟木质桌面磕碰出低脆的闷响,一杯透明的液体被放到梦面前。
“您的无酒精鸡尾酒。”酒保微笑着,微微欠身向她示意。
梦随口道谢,但当她刚把杯子拿起,一道身影倏忽在身侧落座。
“一杯苏格兰威士忌,纯饮。”
酒保应声,黑发蓝眼的青年随之转过脸,朝她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也许是下颔浅浅胡茬,或是眉宇间散不开的疲惫,他身上萦绕着一种奇特的忧郁气质,开口时,嗓音却温和清润。
“好久不见,神无。”
他当然不可能从寥寥几句话中分析出来攻略任务之类违背唯物论的真相,但他也能凭借直觉猜测到事情并不只是表面上的“回家”这么简单。
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颇有些孩子气地抓了抓头发,问道:“我可以送你回家吗?”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神无梦略显惊讶,勾出自己的车钥匙晃了晃,强调道:“但我是开车来的噢。”
“没问题啊,我可以坐在副驾驶送你。”
高智商的脑袋转得很快,黑羽快斗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什么问题,继续道:“然后我再打车回来。”
这样的画面想想都让人忍俊不禁,神无梦好奇道:“所以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开车回家,那和我自己一个人回去有什么区别呢?”
黑羽快斗不假思索地回答她道:“我的存在就是区别啊。”
第 87 章 晋江独发
他望着杯中渐渐融化的浮沉冰块,不觉微微垂眸。
印象里意气飞扬、却完全不令人讨厌的红发少女,时隔数月再见到时,却是在某个嘈杂的酒吧里。
少女明媚热烈的红发与精致的面容,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中,也是一道无法忽略的独特风景。
更何况,还有当初比赛中,令人啼笑皆非的那次相遇。
原本是打算来应聘兼职乐手的诸伏景光,不觉抬步往过走去,想打个招呼。
然后,就眼睁睁目睹了,这人轻车熟路地,一连给自己点了数杯烈酒的行为。
他一时没忍住,上前拦了一下,委婉出声相劝:“精准射击比赛,喝太多酒的话,可能会影响稳定发挥吧?”
在他抬手的第一时间,少女反应极快地单手将酒杯径直一甩,险险交到另一只手中,这才抬眼看来,神色略显不耐。
然后……
“是你啊。”
值得欣慰的是,对方似乎并没遗忘他这个一面之缘的亚军,认出之后,口吻还算平和。
下一句话的内容却石破天惊:“没什么影响,因为我再也不会参加比赛了。”
诸伏景光愣在原地。
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好笑,红发少女也当真微笑了一下,然后——
“砰”一声闷响,她把手里酒杯重重砸在桌面。
动作凶狠,清冷浅淡的眸光却只是低垂着,自顾自摊开了握杯的左手,漫不经心地细细打量。
“如你所见。”
她嗓音有点沙哑,听不出任何情绪,也没有丝毫酒意。
诸伏景光这才注意到,她的左手,正在不正常地隐隐颤抖着。
他陡然回忆起,刚刚交换手时,她左手接杯的动作似乎都不怎么稳,还以为那是酒醉的效果,原来……
有心想问缘故,却又觉得,现在提起只是给对方徒增伤心。
黑发青年沉默半晌,才勉强挤出干涩的安慰之语:“现在医疗技术进步很快的,你也可以暂且把才能施放在其他地方……”
未及说完,她低低呵了一声。
抬眼时,少女浅淡的眸光澄澈而锐利,仿佛能直直刺入人心底深处:“怎么,当初让你心事重重的那件事,至今放下了么?”
黑发青年一时哑然。
没有,当然没有,甚至他已经决定考取警校,从警察的角度判断当年的情况,并由此抓住当年杀害父母的犯人。
于是他叹口气,只能换了个角度劝道:“这样纵饮,对胃也不好。”
红发少女便只了然一笑。
对于劝说不置可否,她一口饮尽杯中之物,站起身,便如上次见面一般,潇洒地挥挥手,转身离开。
诸伏景光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见她走出一段距离,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后,他犹豫一下,还是站起身,追了过去。
……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隔了一段时间,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还特意再去那家酒吧看过几次。
却再也没见过人了。
“客人有段时间没来吧?”被询问到起,酒保立时热情起来,兴致盎然地跟他聊起了新晋的八卦。
“神无小姐多了一位护花使者哦,那小子看起来笑眯眯的,暗地里可是个较真的人。”
“就我所知,这一片的酒吧都被他找过了,再放任年龄不够的人员进入就要报警,而且真的有被查封整改的案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当然不会再自找麻烦。”
“这样漂亮的红发女孩子,真是很不多见啊,可惜。”
他感叹着,不知是不是为近日稍减的客流人数。
诸伏景光微微摇头,喝完手里的酒,安静地转身出了门。步行出一段距离之后,才停步下来,轻轻呵出一团带着冷意的白雾。
再之后……
再见到的时候,就是在警校同期的手机相册里了。
不小心点入了其他相册,他急忙退出,却还是看到了那张,明显姿态亲昵的照片。
“是女朋友啦,拜托小诸伏先帮忙保密,可以吗?”
工藤新一接过手机,神情难得显露几分赧然,又情不自禁流露欣然笑意。
“小梦真的很可爱,对吧?等她同意,到时候再介绍给你们几个认识哦。”
诸伏景光这才知道,那位护花使者,居然就在身边。
……
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忽然流露明显的怔忪神情,安室透叹了口气。
“反正,我已经把调查结果交给神无小姐了,你……”
诸伏景光皱了皱眉,回过神来,音量虽低,语气却很坚定:“……如果真如你所说,我没法袖手旁观。”
安室透陷入今夜的再一次欲言又止。
“……那,”最终,他瞥了眼对方的空杯,犹豫着抬手示意,“要不再来一杯苏格兰?”
劝是劝不住了,不如借酒浇愁。
心意全在酒里,虽然说不出口光明正大的鼓励,起码在心里,他百分百站在景这边!
“我还不至于,到了需要借酒浇愁的地步。”
接过酒杯,诸伏景光轻叹口气,用工作转开了话题:“说起来,你上次说到任务里有些意外发现,现在情况如何了?”
“那位议员先生,可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浅金发青年微笑着,眼眸稍稍眯起,“受贿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我想,可以先交给警视厅了。”
“打草惊蛇?”诸伏景光了然。
“最近一段时间还算空闲,”想了想,浅浅啜饮一口酒液,他笑意温和地表达了支持,“如果警视厅决定施加压力、守株待兔,条件合适的话,我替你过去看看好了。”
*
另一边。
搭乘地铁回家,刚一进门,系统再也按捺不住开了口。
【宿主,我感觉他不太对劲!】
“什么?”
虽然是周日,但由于冲野洋子今晚举办演唱会,搜查一课大多警员被抽调去维持治安了。
梦悠悠然在空无一人的客厅落座,边拆文件袋,有些诧异地挑眉,“你也发现了?”
她不以为意地随口安抚:“放心吧,虽然带了枪,也不会选酒吧这种那么多人在的公众场合动手,大概只是岩居的职业习惯。”
【——枪?】系统惊声喊了出来,【等等,居然随身带着这么危险的武器吗!】
“嗯……他经历有些坎坷,原来也不叫这个名字的。”
“本姓是‘诸伏’吧,”梦漫不经心地回忆道,“之前听说考到了很厉害的大学,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去借了高利贷,就换了身份,现在大概在做一些不太合法的工作。”
光团差点跳起来了。
【意思是,他现在很可能,是个杀手之类的不法分子?】
【宿主,】系统落到桌面上,跟她正面相对,语气很是严肃,【这种人物太危险了,我们最好离他远一点。】
被压住了文件袋,梦手一顿,微微沉吟:“其实,我觉得他应该还算个好人?”
七年前在酒吧遇到的那次,出门后,其实就已经察觉到有人跟了上来。
本以为是什么不长眼的蠢货,她心下冷笑,一路上便刻意挑着偏僻的小巷走。就等对方按捺不住出手,好给他留下一次终生难忘的教训。
然而,那道脚步不远不近,不紧不慢,始终隔着一段距离的跟在身后。
她心生疑窦,都要开始朝另一个方向怀疑的时候,在进入住宅区之后,那道脚步声却就此停了下来。
都做好了出气准备却落空,梦不甘心地绕了一圈返回去,没多费力,就在一条小巷外,听到了青年似乎跟谁打电话的声音。
“……抱歉抱歉,因为刚刚送了认识的女孩子一程……我明白,这就赶过去,真是不好意思,这次不会再迟到了。”
挂断电话,青年抬步欲走,突然懊恼地揉了把头发。
“……应该劝她,不要在那种地方喝酒的,”他低声自语,“而且,年龄也都还不到……”
叹着气,黑发青年快步离开了。
十几米外,梦忽然意兴索然起来,倚着光秃秃的路灯杆,抬头看了看天上。
今晚,是一轮既不圆满也不明亮的半挂弯月。
居然遇到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嘁。
……
“……就是这样,”面对系统的疑惑,梦思索着形容措辞,“我以为,这种误入歧途的好人,应该比我要更符合,你对宿主的要求?”
【不是这样算的。】系统叹气。
它认真地说:【而且人也会变的,好人也会委曲求全乃至面目全非,坏人也有可能幡然醒悟悔过自新……好人和坏人,不是一成不变的啊!】
她忽然微笑一下,轻轻耸肩。
“系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就算他已经变了,”她满不在乎地轻呵一声,“谁更危险可不一定,你别忘了,我本来就是那个需要弃暗投明的——‘暗’。”
【可,万一他跟组织有关……】系统口吻忧虑。
“那又怎——”梦正想漫不经心地反驳,忽然意识到了关键所在,神色一肃。
跟组织有关的人,要么是明牌的法外狂徒,典型如琴酒;要么,就是隐藏的法外狂徒。
自己无所谓,但男友是个警察的情况,就不得不考虑到属性相斥的问题。
“嗯……”她态度陡然一转,恍有所悟地深深颔首,“你说的对。”
“这是个不宜深交的危险人物。”
第 88 章 晋江独发
“不觉得很奇怪吗,虽然时不时提起女朋友的事情,但是根本没人见过本人,也太神秘了吧?”
说起这个警视厅流传已久的八卦谜团,佐藤美和子顿时来了兴致。
“而且,据我所知,每次厅里的联谊活动,就工藤侦探和由美两个人最热衷了。”
说到这里,警视厅之花表情有些奇异地摸了摸下巴:“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想追由美,后来才发现,他就是很喜欢这种活动。”
猝然得知秘闻,高木涉脑子有点懵:“说、说的也是啊,如果有女朋友的话,这样做对方肯定会生气……那前辈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直说自己单身,不是会更受女孩子欢迎吗?”
“你这不是意识到了么,这可能就是他的真正目的吧!”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佐藤美和子严谨分析起来:“工藤侦探那种男人,一看就是从小到大都很受追捧的类型,我听说他刚来警视厅、还在爆处组那边的时候就人气很高了……这种做法也无可厚非啊?”
“说起来,他虽然女人缘很好,目前好像还没传出过跟谁进一步发展的绯闻。”
“这样仔细想想,女朋友真是一个绝妙的借口,既不会伤人自尊、又能顺理成章地拒绝掉别人……”
说到这里,佐藤美和子忽然若有所思。
不过高木涉已经被说服了,再望向不远处的半长发侦探时,心中倏地生出几分感慨——
工藤前辈,原来也不容易啊!
早上七点钟,江户川柯南早早踩着滑板跑出了门。
昨天发生在眼前的,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直接毁掉了追踪让他变小那些黑衣人的线索。
即使不得不返回家中,那种眼睁睁错过的焦灼感,也折磨的他一晚上都没睡好。
恰好,昨天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高木侦探他们也赶了过去。
这位算得上新人的年轻侦探不同于其他年长警察,耐心又好脾气,被连连发问也不会嫌他小学生的身份碍事,多次在案件现场遇到之后现在已经混熟了。
柯南相信,如果自己向这位侦探打听,肯定能有所收获。
最少,他也能分享到警方得到的线索,说不定还能旁敲侧击,给高木侦探一些引导和提示呢。
不过,就在抄近路从米花公园跑过的时候,余光中似乎瞥到了什么,值得人注意的事情。
——那个红头发的背影,应该就是上次案子里遇到的神无小姐吧?她独自一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这里是公园偏外围的区域,除了风声,静寂无人。
出于好奇心,柯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并没找到什么值得仔细观察的事物。
此时正值二月,不远处就是大片绚烂开放的梅花林,一片生机勃发的初春时光。
然而,她却对着一棵枯坏的老树独坐,只注视着偶尔飘落的黄叶,身形一动不动如陷入凝滞时空。
距离上次的案子结束还没到一周,对于这位神无小姐的故事,柯南还记得清清楚楚。
少年时意气风发,是众人瞩目的射击天才、被寄予进入职业道路的期望,却突遭大变。在意外事故之后不得不放弃钟爱,甚至被迫改换天生的惯用手……
不能说从此一蹶不振,却也是走上了从未预料的截然不同人生方向。
即使当事人看起来,已经视过往如云烟,但无论是从她当年的同学们视角,还是柯南自己看来,这都永远留下了无法抹消的遗憾痕迹。
不过,虽然同情且惋惜,似乎此时应该悄悄走开,不去打扰才是最合适也最常见的做法。
但……
想到昨晚推理出的某种可能,他犹豫片刻,在再一次黄叶飘落之际,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然而,他身体刚一动、脚步轻轻落下的瞬间,前方原本纹丝不动的人忽然有了反应。
“啪啪啪——”
接连三声穿透空气的砰击声响,三枚叶片几乎不分前后地被撞破碎开,零落飘散。
“江户川……柯南?”红发女人轻轻呵出一团气雾,双手插袋侧过身来,微微挑眉喊出了新来者的名字。
她的灰眸本就色调浅淡,无甚情绪,此刻的注视又过于澄澈也过于平静,迎着她目光的柯南不知为何,莫名心虚了一瞬。
“是,是我……啊哈哈好巧啊,神无小姐。”
定了定神,男孩摸着后脑,若无其事走近几步,佯作自然地跟她打起招呼:“你也住在这附近吗?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呢?”
“不住这边。”梦只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本来应该是要去什么地方的吧,”回想起男孩刚刚出现时急匆匆的奔跑,她平和地反问,“现在不着急了?”
第一时间就发现他的出现了么,还真是感知敏锐!
柯南第一时间,不由自主想到了另一个类似的存在——工藤新一侦探。
不过这两个人还不太相同,工藤侦探似乎是习惯性观察人的情绪,并据此做出引导或所需的推断;而这位神无小姐,倒是对人本身的动作反应等,这类外显的东西更为敏感。
而他之所以会第一时间联想到工藤侦探……
“其实我本来是想找工藤侦探的啦。”
十分流畅地口头修改了自己原本的意图,柯南背起手,仰头看着她,突然咧嘴一笑。
“不过其实,找神无小姐应该也差不多吧?”
梦神色不动,只偏头安静看着他。
穿着蓝西装的男孩直直跟她对视,笑容依旧灿烂,天真的眼眸中却不觉多了几分狡黠。
他推了推眼镜,神色自信:“神无小姐,你跟工藤侦探,其实是情侣关系吧?”
“为什么这样说?”冷不丁听到这个,梦略感惊奇地扬眉。
柯南紧紧盯着她的表情,却没看到预料中的慌乱反应。
不过他的确有着一定把握,便信心满满地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其实我一开始也没觉得不对,毕竟你们真的掩饰的很好,工藤侦探对你似乎有些关怀备至,但他性格如此,也不引人注目,所以连目暮警部他们都被瞒了过去。”
“不过,就在昨天的爆炸之后,工藤侦探透露给我一个信息——那就是,他的女友其实也在当时的现场,而且是一个我也见过的人。”
“这个范围一下就被缩小了,神无小姐,我当时在撤离的队伍里看到你了哦?”
梦没做回应,只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对她的冷淡反应稍感无梦,柯南叹了口气,竖起食指摇了摇:“仅此一点当然不够,不过,再加上14号那天晚上的事情呢?”
“那天晚上,东京没有发生突发爆炸案、也早过了下班时间,工藤侦探却是一副打理好刚出门不久的模样;他弯腰的时候,我还看见了他内袋里携带的玫瑰花。
考虑到当天是情人节,并且他跟女友感情很好,那么可以合理推断,他当时是要去跟女友见面的,因此途经、不,目的地原本就在那座大楼!”
“否则,对他来说,完全可以将血迹线索告诉高木侦探,自己离开赴约。而非真正参与进,这件本毫不相关的案子里。”
“而那天案子结束之后,大家分头离开:香取小姐和鹤田先生因为车钥匙被当做证物,是搭警车离开的,长谷川先生被带走调查;我和毛利叔叔是和阿笠博士一起离开……
偏偏你们两个先后消失,其实是离开人群后再汇合离开了,对吧?”
居然听起来还算有理有据,梦微微皱眉:“不可以是出租车么?”
“出租车也不对哦,”推了推眼镜,柯南不假思索地做出反驳,“当时我和毛利叔叔看见了至少两辆空的出租车开过,难道神无小姐要说,自己是特意绕到了一条街之外去打车吗?”
越说越顺,他摆出了另外一件线索。
“还有一点可以佐证,那就是你的年龄。
在松本老师婚礼的时候,工藤侦探自己说过,女朋友比松本老师还小两岁,恰好跟神无小姐的年龄一样,今年都是25岁哦。
这么多因素相加,谁也没法再当成单纯的巧合了吧?”
这次,他终于看到,红发女人的眸中荡开几分涟漪,神色不明地叹了口气。
“……很合理的联想。”梦没再否认。
她当真没有反驳,柯南却微微一愣,顿时从那种酣畅淋漓的推理状态中冷静了下来。
此刻倒是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不好意思,他犹豫了一下,微微低头。
“……这样擅自推理你的私事,可能有点冒昧了,抱歉啊。”
本来只是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打算激一下她,趁机拉近关系,旁敲侧击让她问问工藤侦探到底还记不记得工藤新一的事情……
结果对方那种不为所动的态度,反而让他不甘起来,情不自禁滔滔不绝地推理了下去。
完全忘却本意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这个,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是凭借线索独自做出的推理,也没打算再告诉其他人,所以,秘密仍旧是秘密。”
他绞尽脑汁追加保证,试图弥补自己的冲动行为。
因为自觉做错了事,男孩懊恼地抓了抓后脑,表情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望着他终于不再故作老成的,略带惊慌的稚嫩小脸,梦抿了抿唇,一时不觉有些好笑。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其实知道的人也是有一些的,比如工藤千速和松田阵平。
前者是工藤新一的姐姐,后者则是他的至交好友,对这些人,根本做不到长时间隐瞒。
就算一开始说好了只是平等的彼此帮助,但既然有着名义,在对方“既然答应了不能让你陷入危险,总不能不闻不问吧”的说辞之下,也就不知不觉适应了对方的时而出现。
细致而无声的关照便也如春雨一般,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变为了习惯的日常。
当然,后来突然告知说要去警校并当真考入,就是另一种“惊喜”了。
……总之,之所以依旧保持不公开,一是因为惯性;二则是下意识对警方人员的敬而远之,不想因这份关系,获得额外的过多关注。
当然,也有更现实的考虑……如果哪天分手……
没再想下去,她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按在男孩的肩膀:“好了。”
“你知道就行,记得保密。”
“嗯,我一定会的!”见她真的没生气,柯南急忙大声应下来。
终结了自己造成的尴尬,他不免大松一口气,此时再看向对方的时候,心情便截然不同——
神无小姐,虽然看起来有点冷淡,其实也是个宽容的好人啊!
微微失笑,梦轻松地问:“好了,现在说吧,你是有什么事找我?”
“啊,是这样,因为昨天在爆炸现场的时候,工藤侦探不知为何说起我看起来很眼熟,仿佛一见如故。”
说到这里,柯南用笑容掩饰着紧张,状似自然地提出了请求:
“所以我想请神无小姐帮忙,悄悄打听一下。工藤侦探会这样说,是见过什么跟我长得像的人吗?”
第 89 章 晋江独发
场面陷入一片沉默,似乎是对她的问题的肯定。
世良真纯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虽然被人错性别这件事在日常生活中经常发生,但是……明明刚才的那个姐姐就认出来了她是女孩啊!
不然怎么会夸她很可爱!
神无梦也没想到连白马探都会出现这种失误,帮忙打圆场道:“这位小妹妹应该不用学习绅士的礼仪噢,探。”
看到对方用不可思议的语气朝自己问那个问题的时候,白马探就隐约感到些许不对,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彻底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判断有问题。
“抱歉,回来晚了一点……咦?”
踏入门内,正随手把大衣挂在一边,工藤新一原本神采飞扬的笑容一顿,看了眼旁侧的衣架,尾音多了几分疑惑。
抬眼就看见他抱着满怀大捧花束进门,梦站起身,一时颇觉惊讶:“今天是什么节日?”
她脑内快速回顾着各种纪念日的时间,头脑风暴之中,站在原地忘了反应。
所以,眼看着青年大步走近时,动作也慢了一拍,只来得及抬手到半途,稍稍挡了下簇拥而来的红色花朵:“等等——”
被隔着花束拥入怀中,感觉到青年埋头在她颈侧,似乎深深吸了口气。
但随即,仿佛释然一般,肉眼可见他整个人重新松弛了下来,语调含糊而懒洋洋地拖长了一些。
“阿若,今天去酒吧玩了啊?”
“嗯。”下颔被挨挨挤挤的玫瑰花瓣柔柔蹭着,眨了眨眼,梦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不由抿唇一笑。
“没喝酒,只点了无酒精饮料。”
“闻到了苏格兰威士忌,还有其他烈酒的味道,”工藤新一依旧没有松手,短促地叹口气,小声嘀咕道,“刚刚可是吓了一跳啊。”
明明知道她酒量很好的么……虽是如此,梦也明白他的紧张从何而来。
因为车祸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情绪低潮之中,误以为被父亲和组织放弃,自觉已经无所牵挂,口无遮拦地道出了死期将近的猜测。
虽然事后回顾起来,大概是受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些许影响,心态有些过分消极,不过,喝酒真的只是出于有趣,绝对没有借酒消愁的意思。
但在他人眼里,会误将那种情况当做酒精依赖,并与PTSD症状联系起来,似乎也逻辑通顺,完全解释的通。
经年往事,要从头扯起来就太麻烦了……她轻叹口气,尝试转移话题:“是旁边的顾客点了苏格兰威士忌,这个味道很重么?”
她自己也低头嗅了嗅,但在另一个人的满怀花香之中,早已分辨不出那一丝本就很淡的酒味了。
“是泥煤味吧?”
放开手,顺势拉着她在一边坐下,青年回忆着方才在她大衣上闻到的微弱酒味,若有所思:“唔,之前跟朋友一起尝过几次,我对这种酒印象比较深。”
既然虚惊一场,他也就不再执着这个话题。
毕竟,再说下去,万一被问起一起喝酒的朋友,不能说出小诸伏这个卧底情报官的情况,还得设法遮掩隐瞒。
说起来,今天忽然去了酒吧……
忽然想起,今天白天就是那位松山学长的葬礼,工藤新一有些担心,不动声色观察着女友的神色:“阿若,松山先生那边,还算顺利吧?”
“顺利,”梦顺口提了下收到的邀请,“香取还邀请我过段时间,跟她一起去个活动。”
她这才注意到,花束下面还挂着个小袋子,下意识多看了几眼:“这个是……”
“啊,”被她提醒,青年低头看了眼,恍然一笑,眸光灿亮,“差点忘了,是演唱会结束后,赠送的小礼品,我拿到的好像是冰箱贴?”
他说着,从袋子里摸出一对小巧的塑制卡片。
作为时下当红明星的团队,即使赠礼,也做得相当漂亮。
这个塑制卡片很是精致,并且,只要稍稍晃动,卡片中央被巧妙工艺定格的小小富士山模型,立刻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七彩光芒。
反正长什么样都不影响实际功能,梦也就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看起来不错。”
工藤新一欣然颔首,以示赞同。
说话间,抬手拂落粘在肩侧的几朵花瓣,她回想起一开始的不解:“这个花,是因为什么节日?”
青年含笑摇摇头,只把花束推给她。
不明所以,她随意接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打量几眼,就看到了夹在花束间的卡片。
刚刚被挤压到,染上了少许红色汁液,却仍旧足以清晰分辨,梦下意识念出了其上的字迹:“我怎么能把你比作夏天……”
“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工藤新一恰到好处地接了下去。
她猝然抬眼,就撞进一片梦幻般明亮的浅紫色里。
“不是什么节日,”青年口吻认真,眸光倾注之间,却流露出融融的柔意,轻声说,“只是看到的时候,突然觉得很想送给阿若,仅此而已。”
她张了张口,一时竟然无话可答。
匆匆偏开目光,却难以掩饰,涌上脸颊的热意。
工藤新一低声一笑,捉住她的手,在指尖轻盈吻了吻。
稍停一停,又落向掌心、手腕、小臂,乃至眉间,脸颊与嘴唇。
“狂风把五月的花蕊摧残……夏天出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他噙着浅浅的笑意,慢条斯理的,断断续续的,为她吟诵了下去。
“日光有时、也许照得太酷烈……没有芳艳不终于凋残或销毁——”
似乎有些遗忘,他稍稍停顿了片刻,却也不甚急切,只是悠然思索着诗句。
或者诗之外的其他。
而等待许久,不见后文,梦无可梦何,忍不住地替他道出了下句。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落。”
“阿若的场外提示啊,”青年微笑着,却又显出情真意切的懊恼来,“明白了,那我从头再念一遍?”
“……”
*
3月11日,小雪。
才下午五点多,天色就已经昏暗成一片混沌。
即使重新穿好了大衣,拉开车门的一瞬间,被扑面而来的风雪一激,梦还是下意识瑟缩了下。
工藤新一正一手扶着车门,弯腰牵着她站起,注意到这点,顿时有些担心:“还是太单薄了吗?”
这会的雪势还不算大,但飘飘洒洒漫天飞舞的样子,一时半会显然不打算停下。
“还好。”
踏在地上走出几步之后,身体逐渐适应冷意,梦便不觉再有什么,轻轻摇头:“这样就可以。”
说话间,两人面前便蓬起了团团稀薄的雾气。
青年望着短短时间里,已经在她眉梢眼睫发尾点缀起的细碎雪晶,微微皱眉想了想,转身翻找起来。
“是忘带了东西?”她有些疑惑。
刚刚路上,在爆处组工作的松田阵平打过来电话,她帮忙拿手机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几句。
“……原料……很可能就是活动据点……”,类似的词句一听就是大案子的要素,即刻紧急奔赴现场的时候,忘带了什么也很正常。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就见面前人停下了动作,重新拿着什么直起身,似乎已有收获。
“是什……么。”柔软的织物触感在头顶笼下,她询问的话音一顿。
把自己的针织帽给她戴好,工藤新一后退半步,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满分搭配,颇觉满意地打个响指:“正好适合哦。”
“嗯。”的确多了几分暖意,梦抬手调整了下被压住的头发,也就听之任之了。
手机轻微震动了下,她低头看了眼,正是香取直子再次确认汇合地点的短信。
“香取小姐已经到了吗,”青年耐心等她回复完,耸耸肩,笑音轻快地点头示意,“没关系,阿若快去吧。”
目送她的身影转过街角,工藤新一再回到车里,回想着方才收到的电话,不觉笑意微敛,明朗的眼眸顿显几分沉凝。
想了想,他给最后一通电话回拨了过去:“小阵平,现在情况如何了?”
对面的声音有些嘈杂,还时不时夹杂些许大声呼喊,显然通话的另一方依旧处于现场。
“几乎可以确定了,”往旁边走了两步,卷发青年回身望着只剩星点余烬的废旧工厂,眼眸微眯,“就现场检验到的化学成品残留,检验比对结果,跟三年前存在大半相似之处。”
推了下墨镜,松田阵平叹口气:“看来,号称要退休的普拉米亚,选择了东京作为最后活动地点。”
“这算不算得上自投罗网?”工藤新一下意识攥住了颈间的吊坠,语气还算轻快。
简单约好之后的碰面,挂断电话,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无意识轻轻摩挲着吊坠光洁圆润的金属表面,微微出神。
隐藏的锁扣被碰到,“嗒”一声开启,展露出了其内所藏之物:
是一张光洁如新的照片,还有一副银色指环。
照片上,红发少女有些不情愿似的,微微偏过脸,并抬手按住了镜头。
不过,即使被遮挡大半,相机依旧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刻——
漫山枫色里,是晚霞盘绕她发间作饰,这几欲灼燃的鲜明光彩,将她莹白的脸庞全然照亮,辉色妍丽,仿若画中。
而那双惯来浅淡的眼眸,回望间盈盈弯起,笑意明媚更胜日光动人。
……所以,一个重新活跃显露踪迹的普拉米亚,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真是的。”
将吊坠恢复原样,工藤新一抬眼,望向被烟气与风雪掩映、看起来有些朦胧的昏暗前路,情不自禁微微一笑。
“偶尔,我也会想踩踩油门嘛。”
看到两个人的互动,白马探的唇角微勾,眸光中是掌控全局的自信:“原来如此。”
“我知道了!”世良真纯与他同时反应过来,激昂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将后者盖住。
她那双绿色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给了神无梦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梦姐!”
妹妹这么可爱,哥哥却一肚子坏水。
神无梦怀疑赤井一家的心眼都遗传到了赤井秀一身上,不然家里最小的妹妹怎么会这么天真又讨人喜欢呢?
她短暂地回抱住对方,笑道:“能帮到真纯我也很开心。”
白马探脸上的笑容消失,但让他做出大庭广众之下毫不在意形象的事太具有挑战性,只能捏紧了手中的怀表,克制着提醒道:“还没结案。”
第 90 章 晋江独发
有句话说,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个会先来。
神无梦深以为然。
毕竟在睁开眼之前,神无梦也没想到,感冒这种事情会发生在神无梦的身上。
一开始神无梦以为是刚睡醒喉咙发干,洗漱过后才发现是嗓子哑了,连发声都艰难。
体温计和布洛芬都贡献到前辈家里去了,昨天的神无梦也不能未卜先知到今天的病。
不过在用手背测量过额头的温度之后,神无梦认为神无梦应该是没有发烧的。
除了喉咙不太舒服之外没有其他症状,神无梦想了想,还是把家里的吐司牛奶都带上,拿着前辈的备用钥匙上了楼。
前辈就算生了病也比神无梦起得早,神无梦开门进去的时候他正站在冰箱前面,似乎在挑选着一会的食物。
听到动静,他回头看神无梦一眼:“早。”
神无梦有心回答他,奈何说不出话的身体没这个条件,只简单挥了挥手和他问好。
但是侦探的敏锐程度实在出乎神无梦的预料,前辈站在原地看着神无梦思考了半秒,然后就迈步朝神无梦走来,接过神无梦手中的早餐道:“怎么不说话?”
早晨的阳光从客厅的落地窗照进来,把飘在神无梦们之前的细小尘埃都照得粒粒分明,落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光圈。
前辈的头发看起来很蓬松,没打理过甚至显得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浅红色的睡痕,和神无梦的距离近到身上的热意都朝神无梦扑散。
神无梦能够看得清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连睫毛都根根分明,这会那双湛蓝的眼睛正垂看向神无梦,是与他话语如出一辙的询问。
神无梦抵抗诱惑的能力还是弱了些,或者说是前辈的美色太惑人,导致神无梦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没办法发声的事情,下意识地开口想要说话。
“喉咙痛。”
尽量说了个短句,但神无梦沙哑的声带把每一个音节都压成了辨别不清的调,宛如不通乐理的孩子拉着一把粗制滥造的小提琴,发出来的只有嘲哳之音。
不过神无梦想表达的意思还是通过这种情况传递给了前辈,毕竟神无梦的声音变成了这样,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
前辈显然是个聪明人,也明白了神无梦的意思。
但他的下一个动作却让神无梦睁大了眼睛——他低下头,直接把额头和神无梦的贴在了一起。
天啊!前辈大概在分辨神无梦的表情是害羞还是因为生病,盯着神无梦看了两秒才继续说道:“不舒服的话告诉神无梦。”
神无梦点点头,倾身去够茶几上的手机,准备打字告诉他神无梦没问题。
神无梦是蜷在沙发角落里的,这个姿势让神无梦不得不直起上半身朝外,原本放在肚子和大腿上的电脑也理所当然地从神无梦的身上滑落,在神无梦放大的瞳孔中砸向地面。
——然后前辈接住了它,免去了它支离破碎的命运。
但同时,神无梦那没来得及关掉的PDF界面也毫无遮挡地展示在前辈眼前,包括一堆【lubricated flesh】【pussy】【erection】【chest】之类的词语。
一瞬间所有血液都往神无梦的头上涌。
周围的所有声音都顷刻消失,只有神无梦的心脏在怦怦乱跳。
神无梦感觉气氛陡然陷入凝滞,手脚都发麻得没有力气,连挣扎都不知道该如何做。
哈哈。
这就是社死的感觉吗?
这电脑不如摔了。
在“咯噔咯噔”的心跳声中,神无梦看着前辈的面色变了又变,一目十行之后把视线停在了神无梦的脸上。
“其实……”
沙哑的嗓子拒绝为神无梦工作,神无梦只好在前辈的眼皮底下手指发抖地在备忘录上打字。
【是Barron发给神无梦的!】
神无梦果断把锅推给友人B。
前辈或许信了,但显然不打算轻易揭过。
他摆出了一副审问的姿态,把神无梦发抖的手指捏住,掌心盖在神无梦的手背上,然后垂着眼睑冷着声音问神无梦:“刚才津津有味就是在看这个?”
神无梦说不出话,可神无梦的内心已经疯狂尖叫了!
就算神无梦知道这只是检测体温最简便的方法之一,但是神无梦们、不是,神无梦和前辈的关系真的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还是说他根本没考虑这么多,就像平时那些风风火火的各种决定一样,说做就做了。
“和神无梦的体温差不多。”他貌似得出了结论,后退一步,将桌上的体温计交到神无梦手里,“但还是测过才能放心。”
所以体温计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吗?
那为什么还要有刚才这个步骤啊?
神无梦好想问他,但是受限于喉咙,几度张口也还是憋了回来。
觉得站在这里有点太傻了,神无梦含着体温计去沙发上坐下,内心祈祷着不要发烧,不然神无梦接下来的各种作业肯定要更难完成。
“对了。”
前辈把神无梦带来的大瓶牛奶倒进玻璃杯里,漫不经心地告诉神无梦道:“神无梦刚测的体温是37.6℃。”
竟然还在低烧状态。
神无梦真情实感地为前辈感到难受。
可前辈是刻意强调这件事给神无梦听吗?
神无梦是不是该关心一下他?
还是说,前辈是在告诉神无梦,神无梦和他的体温差不多,所以有可能也在低烧中?
神无梦混乱的大脑努力地揣摩着前辈的心思,脸颊也不由得鼓了起来,于是神无梦猛地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支体温计不会是才被使用过吧?
“唔唔!”
测着体温且没法说话的神无梦只能通过制造动静吸引前辈的注意,然后通过眼神和动作表达自己的意思。
见前辈朝神无梦看来,神无梦用力指了指嘴巴里的体温计,跟着又指指他,希望他能明白神无梦的疑问。
他应该是立刻读懂了的,但却很恶劣地延长了假装思考的时间,最后才在神无梦瞪圆的眼睛里说出真相:“清洗过的,别紧张。”
搞什么啊?
前辈绝对是故意的吧!
体温计发出“滴”的一声,给出了神无梦的体温情况——37.3℃。
一个发烧与正常的临界值,既不符合吃退烧药的标准,也不是那么健康。
神无梦觉得这个温度不用在意,但前辈却比神无梦重视多了,看到数值后似乎有些自责:“是神无梦传染的吗?”
神无梦火速摇头。
虽然神无梦不知道是不是被传染的,但是这种问题否定肯定是没错的。
不想让前辈因为这种事对神无梦产生愧疚的情绪,神无梦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编辑了一行字,递到前辈跟前:
神无梦把生病的事情在三人小群里说了一下,立刻得到了友人A的强烈关心,她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而神无梦那句【没办法说话】还在编辑中,没来得及发出去。
电话一接通,友人A的一连串问题噼里啪啦朝神无梦而来:“梦梦,你怎么啦,现在还好吗?家里有没有药?”
神无梦想了想,试着说了句话:“神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