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归宁终被拉了上来,刚一落地,围观众人“哗啦”一下往后退了好几步,像躲瘟神似的。
就在这时,只见许明在的媳妇儿如兰皱着一张脸,极不情愿地从自家院子拖出一只破旧木桶。
桶里晃荡着满满一桶水。
她一路憋着气,脚步急促又踉跄,那架势好似多耽搁一秒都要被熏晕过去。
眼看如兰离许归宁还有几步远时,便猛地将木桶往前一倾。
“哗啦”一声,水如银色的箭雨,直直冲砸在许归宁身上。
水流冲击得许归宁一个趔趄,秽物混合着泥水四溅开来,旁边有人惊呼着跳开,生怕溅到一星半点。
许归宁紧闭双眼,脸上的肌肉因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而扭曲。
水从他头顶灌下,沿着脖颈、脊背疯狂流淌,将他身上那层令人作呕的脏污稍稍冲散了些。
可那刺鼻气味依旧弥漫在四周,久久不散。
“老四昨晚你是不是吃酒了?喝蒙了,要不然好端端的掉茅坑里去……”
一位阿叔调侃说着,众人哄笑起来。
许归宁听着众人的笑心里烦躁,只觉得丢了面子,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如兰看到身上还沾着些污秽物,急忙忙从屋里头装一桶水出来,再次冲过去。
直至他身上的味道少了些,丢了桶,甩着手,头也不回地快步跑远。
嘴里还嘟囔着:“可算弄干净点了,真晦气!”
“老四也别在这坐着了,赶紧进屋去,洗干净来换身衣服。”
许正辞说着就要去扶许归宁坐起来。
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他刚伸出手去将人给扶起来,手指还没触碰到许归宁的肩头呢。
许归宁就好似被火灼了一般,猛地挥出胳膊,用力将许正辞的手狠狠搡开。
下一瞬许归宁踉跄的从地上站起身来,伸手在脖颈处摸了一把,只觉得生疼。
脑子昏昏沉沉的,仔细回想起昨晚的场景,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
就是突然间的,眼前一黑。
脖颈那里只疼了一下,便昏死了过去。
在醒来时,天还没亮。
尿液如急雨般噼里啪啦砸落,他起初毫无察觉。
仍沉浸在醉梦之中。
直到一股温热且臊臭的液体溅射到他脸上,顺着脸颊淌进嘴角,那刺鼻味道瞬间在口腔爆开。
他“噗”地吐出一口,这才猛地惊醒。
随后便是刚才的场面。
许归宁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
脑袋昏沉摇了一下头,像被重锤夯过一般,胀痛得厉害,昨夜的记忆混沌不清,仿若裹在浓稠迷雾里。
从人群里面挤了出去,回到老宅的院子里。
此时三川四海俩个小娃娃像两只灵巧的小松鼠,稳稳蹲踞在茅房旁那棵歪脖子树的粗壮枝干上。
将茅房那边的动静尽收眼底。
枝丫戳得兄弟俩浑身不得劲儿,四海还被一片树叶直拂脑门,痒痒得直想打喷嚏。
眼看着许归宁进了院子,三川一看,扒在树上啥也看不到了。
三川心思一转,当下利落地揪住弟弟衣领,轻喝:“走,下去!”
两人麻溜地顺着树干出溜而下,鞋底在粗糙树皮上蹭得沙沙响。
落地后,兄弟俩俩拍拍尘土,撒开脚丫子就往老宅院子冲。
四海人小腿快,如一阵风般直往前钻。
阿大一看在后面边追边喊:“慢点,别摔咯!”
许一一紧随其后,旁边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尔尔也挤了上来。
其他人以为还有热闹看,赶紧涌了上去。
眨眼间三川跟四海就到了院门口,两人泥鳅似的侧身从人群缝隙挤进去。
四海圆不溜丢的脑袋一探,眼睛瞬间也瞪得溜圆,好奇全写在脸上。
三川则微微喘气,抬手顺了顺鬓边乱发,目光急切地投向院子中央那一幕。
许阿公没理会门口的骚乱,自顾自的吃着早饭。
察觉到许归宁靠近,忍不住皱眉。
“阿爹昨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就晕在茅房里了?昨夜我可是跟您一块出去的……”
许归宁嘶哑着喉咙,许阿奶着急的看着。
“老四别跟你阿爹这样说话 。”
说完还要看一眼许阿公的脸色,生怕惹他不快。
只是垂眸那一刻,也觉得不该对劲。
昨夜里,迷迷糊糊之间。
只瞧见了老伴回来,却没看到老四。
她以为老四这是蹲的时间久一点,这会儿看来也不尽然。
许阿公听到他这话微微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外边儿许一一抱着五渊完全跟个事外人一样看热闹。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怕是也很难想象,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大孙女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以为许一一就是要打许归宁一顿出气罢了。
谁曾想,她把人扔茅坑里去了。
“我不知道。”
许阿公无所谓的说着,将吃干净的碗筷撂下。
从容的站起身来,许归宁顺着许阿公起身的动作往上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眼里闪过一丝怯意,仿若儿时犯错面对他训斥打骂时的惶然。
双脚像是被钉住,却又控制不住地往后蹭了一小步,脚跟在地面摩挲出细微声响。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艰难滚动,原本梗着的脖子也微微缩了缩。
气势瞬间矮了半截,方才的盛怒被一抹隐忧替代,嘴唇嗫嚅几下,最后也没敢说话。
“切,我就知道还是这样。”
……
院子外的人群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阿勇叔年纪那么大了,怎么看上去还是那么让人害怕啊?刚才我不经意看到他眼神,也被吓到了。”
说话的阿叔松了一口气,仿佛真的害怕一般。
“到底是老了,这要是以前咱可没有机会站在这凑热闹,谁敢呀?”
人群里突然有人说了一句,年轻一辈的有些疑惑。
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说。
许一一看着许阿公站起身来慢慢悠悠的走到门口。
本来被十分拥挤的门口立即被清出一条道来。
三川跟四海被他看了一眼,怂兮兮的跑回到大姐身后。
许阿公没理会他们,头也不回的离开老宅。
……
阿勇叔那等人心够狠,咱也惹不起啊!”
身后人细细碎碎的说着,许一一抱着五渊准备回去。
院子里的许归宁一肚子火,心里觉得不对劲。
可实在不敢质问下去。
刚准备进屋,恰在这时看到了许一一的身影。
那一瞬间,他的心猛地一紧,怀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不及思索,脚步已不由自主地冲了出去,目光紧紧锁定那道身影,想要一探究竟。
“一一你昨晚去哪里了?”
许阿奶气得浑身发抖,手哆哆嗦嗦地指向许一一。
“你……你居然敢打我……”
许阿奶觉得不可置信。
“打你就打你了,那有什么敢不敢的。”
许一一淡淡的说着,觉得许阿奶有些莫名其妙的。
今日这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挨一巴掌再走。
“没天理啊!当孙女的居然敢打阿奶,这是要造反了……”
突然许阿奶坐到地上,不断的蹬腿,那干瘦的胸腔中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嚎声,像是要把心中的愤怒、委屈与震惊统统宣泄出来。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呐,这小畜生居然敢打我啊!当孙女的居然敢打阿奶了……”
许阿奶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刺耳,脸上涕泪横流。
本就满是皱纹的脸此刻更是扭曲得不成样子。
她一边哭诉着,一边用手捶打着地面,扬起的尘土在她身边弥漫开来,和着她的悲嚎,让这场景愈发显得混乱而又凄惨。
周围的人只呆呆地看着阿奶在地上撒泼打滚,听着她那哭天抢地的叫嚷。
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的。
毕竟事出有因,再一个许阿奶的性子在族里得罪了不少人。
也少有人愿意与她交好。
甚至于,跟许阿公出海的几户人家看到她闹起来了,悄悄的从人群里退了出去。
许明在端着碗喝粥,动静一大,忍不住皱眉。
坐在他对面的许正辞听到这里也忍不住了,要从灶房里出去。
却被许明在给拦住了。
“老二你这是干嘛?”
许正辞看着拦在胸前的手,有些来气。
“大哥你何必管这些事情呢?老娘先惹的事,就让她吃吃教训。”
许明在被许正辞盯着,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去。
闷声闷气的说着。
“不管对错,她首先是咱的阿娘,这会儿被打了,我们当儿子得去给她撑腰。”
许正辞严肃的说着,许明在嗤笑一声。
“你可想清楚了,这要是被阿爹知道了,咱家的船可就没你的份了。”
许明在劝说着,许正辞眼神划过一丝挣扎。
随后还是挣脱开许明在的手出去。
而许归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二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许归宁急匆匆的跑进去,许明在眼角瞥见他的靠近,眉头瞬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在许归宁快要贴上他的瞬间,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踹在许归宁的胸口。
许归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连连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许明在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语气冰冷且嫌弃的说着。
“滚一边儿去,一身的味儿,别把我给熏吐了。”
许归宁被踹了一脚也不恼,嬉皮笑脸的蹲到许明在的不远处。
“二哥你刚才说的大哥要是出去了,那船就没有大哥的份是怎么回事?”
许归宁试探性的问着。
许明在眉毛一扬,“告诉你也不碍事,反正你早就被赶出家门了,家里的东西也跟你没关系。”
许明在很是直白的说着。
一提到这个事情,许归宁面目就有些狰狞。
心里憋着一股气。
“阿娘老惹事,大哥这人愚孝,不管阿娘做什么都无底线的帮着,给她撑腰,这无疑是助长了她的焰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明在站起身来走到外边儿来。
在院子里看到许正辞正在跟许一一说着什么。
不出所料,许一一也给了他一耳光翻了个白眼。
头也不回的带着几个弟妹离开。
地上许阿奶还是不依不饶。
“其实你也知道咱阿爹是什么性子,啥事都不管,阿娘惹事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阿娘惹事闹到他跟前去给他添麻烦。”
许明在转过头来看着许归宁。
就好似当初许归宁逛青楼去赌坊,他不管。
但惹出麻烦来了,要债的人闹到岛上来。
给许勇带来了麻烦,所以许勇毫不犹豫的将人从家里给赶了出去。
“阿娘惹事,有大哥在后面兜底,所以她有恃无恐,但阿爹不高兴了,明确说了,大哥若是再插手阿娘的事情,家里的家当便跟他没关系了。”
许明在无奈的说着。
家里的家当?还能有什么呢。
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最值钱的是家里那艘大船。
就是修修补补用了那么多年,也还值千两银子。
跟族里其他的大船是好多户人家凑钱买到的不一样,许家的这艘楼船全是许阿公一个人出钱买回来的。
外面人不知道,许明在多少是能猜出来的。
他怀疑自己的这个阿爹,年轻的时候当过海贼。
若不然也不会一下子出得起几千两银子去买楼船。
而且身上有各种各样的伤疤,背部有一道十分明显的鞭痕。
这样的印记不可能是出海的时候伤到的。
出海的时候,在遇到顺风时,他会不自觉地将船帆调整到最大角度,让船快速行驶。
而许明在跟过族里其他人出海,他们从来不会这般。
顺风时更多的会谨慎地控制速度,确保安全。
且他总会知道一些十分特殊的航线,那样的航线即使是长期出海的许明在都没发觉的。
再结合他这凶狠的模样。
许明在想当然的认为自己的阿爹以前就是个海贼。
只不过现在从良了而已。
但那一身狠劲没褪去,反而因为年纪越大越发的明显。
也正是如此,许明在不敢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娘被许一一打了不管。
“那这么说,家里的船岂不是都是你一个人的了?”
许归宁一听便听到了问题所在。
这个家里,他被赶出去了,看上去最有出息的许印礼没了,最小的妹妹许皎皎也早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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