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龙鳞崩损,坠于九天”
青丝为人低调至极,赵灵蕊以前在金陵时,并不知道晋王府的第一谋士就是青丝。
想来,除去像誉王、严苇雨这样对于以往“两王相争”极为了解之人外,其余人,都是不知道青丝身份的。
王妃赵灵蕊与青丝见了一面。
也不知道那一日她们谈了些什么。
但只知道,那日之后王妃赵灵蕊便是一改往前态度,对青丝极力看好,如同姐妹。
这一幕落在了张春华、易秋月、江月灵、严苇雨等夫人眼里,也是极为不解。
严无鹭也是如此。
当时听说王妃带人去找青丝,他还专门立马动身前去青丝殿宇,想要保住二人切莫受伤……不对,主要是保住青丝不受伤害。
结果……
看见了姐姐妹妹其乐融融的一副画面。
有些诡异。
严无鹭本就觉得有些心中愧对。
万一赵灵蕊或者江月灵等其他夫人,真的跟自己闹起来了,他也还确实是不忍下手、难以收场。
但现在……倒挺好。
严无鹭曾私下与青丝相处时,问过对方,那一日与王妃都谈了些什么
青丝只是一笑,称:“王妃娘娘,是一位识大体的好王妃,她本就不需要青丝跟她谈些什么的。”
严无鹭闻之,觉得——刁蛮霸道、任性妄为的前“金陵女霸王”赵灵蕊,识大体
这几个词眼,着实不搭。
严无鹭知晓青丝有意隐瞒。
但既然对方不愿说,那么,他也不去追问了。
……
镇北王再娶。
燕北城内,一片其乐融融的模样。
而唯有一处不同……
镇北王曾在燕北附近建立了一处仙观。
送给了云清芷居住。
这几年来,云清芷也一直居住在这里,参悟修炼之法。
同时,也是克己止欲。
这么多年来,包括王妃在内,镇北王也只有四位夫人,从未有临幸其他女子。
云清芷本以为对方几人情投意合,相处和睦。
自己本也不应该,拥有这一份不正常的爱恋。
谁知,忽然传来消息——镇北王再娶了,还一下子娶了两位!
云清芷银白长发披散,她整个人丝毫也想不明白……
“可恶的混蛋!”
“……既然都已经又娶了两个,为什么,为什么不娶我!”
“……我,也不比她们差呀!”
云清芷低声怒吼着。
但随即又是猛然清醒过来。
“他是大师姐的儿子,自己怎么会,怎么会……唉!可恶。”
……
星宫长张氏,今日正在与小王爷小郡主们游玩。
忽见天象异动。
张氏当即快速离开,告知镇北王——
“龙鳞崩损,坠于九天。”
“……大乾老皇帝虽然死而复生、被颜斐延长了寿元,但是他的龙气已尽。乾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这天下,不久,便将易主。”
镇北王闻之。
心中已有决断。
筹备了三年至今,也该是动手了。
但在此之前,他得还去金陵一趟,见一个人。
……
金陵。
深夜。
王兆民身着华丽宽大的大乾相服,走下马车。
有好几个仆役立即上前,为其搭成人梯。
王兆民的面上已有七分醉意。
数年的奢靡生活,让他已经身形圆润,不复当年的瘦干模样。
王兆民摇头晃脑,想来自己也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夜这般快活享受过了。
在一众仆役的服侍下,走入相府。
王兆民在书房内待了片刻。
书房长案上面有一大堆文书,这些自然不可能是大乾朝奏。
对于那种东西,王兆民事丝毫提不起兴趣。
这些文书,可都是王兆民的心腹朋党,从大乾各地州县、掘地三尺、想尽办法压榨民脂民膏,才集齐的给王兆民四十大寿的孝敬礼单。
王兆民还专门给其取了个名——“生辰纲”。
不过,好像有一支“生辰纲”,价值十万贯,在途经山东黄泥岗的时候,被一群贼人给劫了去。
王兆民听说后,很生气!
他生气的原因倒不是生辰纲被贼人劫走,而主要是因为——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给自己的生辰纲竟然只有区区十万贯!
打发乞丐呀!
老子可是大乾丞相!
王兆民盛怒,他还专门派人狠狠去贬了那个倒霉家伙一顿。真的就是拳打脚踢的“贬”,而非贬官的“贬”。
至于贼人……
算了,反正王兆民自己也找不到究竟是谁,随便打发给当地郡守去找吧。
“限当地郡守三日内给本相捉拿贼人。要是找不到的话,就是他包庇贼人!给本相从他手里拿齐十万贯!”
王兆民回忆起自己当初下令时候的英姿。
当时身边接令的人,都是一时间被自己雄风英姿给吓呆了,愣在原地、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
王兆民抱着一大堆礼单傻笑。
想来,这大乾的年岁收入,也是不及这本相每一年所收到的生辰纲吧。
简单收拾了一下礼单,王兆民便是想要去看看今天新纳的小妾,好像还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小美人。
王兆民想着,暗暗搓了搓手。
他来到了那小妾房间,色眯眯地叫了声“小美人”,随即缓缓推开木栏门、躬身而入。
屋内烛光昏暗。
王兆民将门关上,他心想,“看来,这个小美人好像还挺会玩情趣的,着实有意思。”
木栏门刚刚关上。
王兆民便是脸色突然一变,纵使是毫无内力斗气可言的他,此刻也是感受到了一股如同实质一般的气场压迫。
这种熟悉至极的气场压迫,这是一种如霸主如帝王般的气场压迫……
他王兆民这么多年,都只在那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过。
王兆民两股颤颤。
他缓缓面向屋内主座处,两腿一软,“扑通”直接跪下。
他的嘴中发颤,喃喃出声道——
“王、王上……您、您怎么来了。”
王兆民匍匐在地。
他悄悄抬首,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一身暗黑底色蟒袍、金色龙纹暗绣在其上。
严无鹭坐于主座之上,面容冷淡。
“王大人,你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呀。”
严无鹭的话语明明无情无色,但却仿佛直接引动了王兆民内心最后一根弦。
王兆民的大乾相位,是国师颜斐为之引荐而来的。
而国师颜斐为什么会引荐王兆民,这里面,自然就离不开镇北王的手段与关系了。
王兆民此刻当然知道,眼前王上所说的,是所指什么。
他慌忙推辞道——
“王上误会了。”
“……那些生辰纲,都不是给我的庆寿,都是……给镇北军当军费的!”
“……这个小美人,也不是我新纳的美妾,是……是小人我听说,王上喜爱美人,所以特意收集,准备送给王上的!”
王兆民振振有词说着。
他猛地叩首,涕泗横流道:“王兆民一切所为,皆是为了北地,绝无半点私心,若有虚言,天打五雷轰!”
王兆民刚刚言罢,窗外“轰隆”一声,便是有雷声响起。
王兆民瞬间石化当场。
严无鹭倒是丝毫不在意眼前这人的讨好表现,他径直开口道——
“王大人……不对,现在应该叫王相了。”
“小人不敢让王上如此称呼!小人……小人谨记一切都是王上所赐予,王上的王令就是天!王上说往东,小人绝不往西……”
严无鹭微微挥手示意其止声。
王兆民瞬间止声,乖乖跪好。
“王大人,你捞的那些钱、抢来的那些美人,本王都不想管。”
严无鹭说着。
王兆民正欲再度夸一波彩虹屁,但却突然感觉镇北王眼神示意其不要说话,王兆民瞬间禁言。
“……金陵里,有些人,是本王朋友,你不要招惹他们。”
王兆民猛地点首。
他心里明白的,早就在出任大乾丞相之前,他就已经打听过了……秦家秦婧、顾家顾北橘、岑家岑千绘、锦衣司夏晶晶、甚至是誉王赵灵睿。
反正一切跟镇北王有过友好关系的人物,他都是让自己手下人避而远之的。
镇北王见他如此,也是一时间觉得对方还算识趣。
他起身,缓步来到了王兆民跪倒的面前……
“王……王上。”王兆民讨好笑道。
镇北王轻轻拍了拍他的大乾相服上的灰尘。
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
“这件衣服,可惜了。”
王兆民初听时有些没有听懂。
镇北王一时言罢,也沉默不语。
良久,王兆民觉得一直这般沉默太过于不好,才试探性地开口道——
“王上不必觉得可惜,这衣服脏了没事,小人我还有很多了。”
严无鹭闻言,莫名笑了一声。
“这相府很大呀,比当初秦府都还要华贵得多。”
“……想当年,秦相,也是一代名相。然后是张正。”
镇北王严无鹭说着。
他忽得一手按在王兆民肩头,别有深意地开口道:“……王大人,好好干。以后史书中,伱一定会比秦相、张相更加出名的。”
王兆民闻言,一时间大喜过望。
他下意识认为,自己现在所为,都是在为王上登临大位做准备。
以后,自己定然是王上登基的第一功臣!
自然也就会比一个前朝丞相有名得多!
“小人谨记王上所言!多谢王上栽培!”
兴许是这一句“夸奖”,让王兆民信心大增。
他不由鼓起勇气,好奇且卑微地询问道——
“小人斗胆,不知王上深夜前来寻找小人,是为了什么事吗”
“来金陵,看看故人罢了。”
“……当然,还有就是告诉王大人一声,你可以开始着手推动削藩了。”
镇北王言罢,拍了拍王兆民的肩头,一句话也没有再多说。
蔚蓝金色涡流出现。
镇北王随即便是消失不见。
王兆民愣在原地半晌。
他内心对于这位神出鬼没的镇北王感到害怕。
但是,转而,他又突然在想,“王上话语中的‘故人’,莫非……指得就是老子王兆民!”
“哈哈哈哈……”
王兆民起身,叉腰大笑。
不过似乎笑得太厉害了,一时间不由岔了气,连忙拍胸咳嗦。
王兆民房内左右看看,发现自己的新纳的小美人早已经睡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昏了。
王兆民刚刚被镇北王严无鹭一吓,也是瞬间醒了五分醉意,性致全无。
他叹了一口气,灰溜溜回到自己房间去。
临出门之际,王兆民猛地回想起来——遭了,忘记跟王上要“豹胎易筋丸”的压制解药了!!!
……
乾元三十七年。
八月。
天大旱,恰逢蝗灾。
河东江南等地,禾苗干枯、江流干涸。
尔后,又逢大雨,连绵数十日,江河绝堤,致使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
朝廷赈灾不力。
且赈灾粮、赈灾银,多为王党之人贪墨。
秋收之日,颗粒无收。
饿殍遍野,尸骨路边。
一时间,流民四起。
……
乾元三十七年。
九月初。
在大乾丞相王兆民的推动下,早已经被尘封数载的“推恩令”,如今竟是重新被拾上了台面。
此次的“推恩令”,在王兆民的主导下,比之当年老皇帝赵普瑞主导的,还要更加激进、偏执。
随着“推恩令”使者一起过去的,是带有刀斧的刀斧手。
大乾根本没有跟三大藩王多余考虑的时间,直接便是要开始裂地封国。
并且,附加条件之苛刻,是三大藩王所不可能那个接受的。
一旦违抗,便是要刀斧加身。
这不是“推恩”,而是“削藩”。
只不过……
在藩王的封地砍藩王,仅凭几个刀斧手,未免太过可笑了。
并且。
如今的大乾,也已不是当年的大乾。
大灾之年,民不聊生。
而老皇帝沉迷于炼丹,追求长生,早已经不再管理朝政。
朝堂之上,王党为祸,排挤清流。
边军之远,更是沦为了王党成员的赚取财货的工具手段之一。
国师颜斐,在全境内大兴土木、攻伐不断,榨取鲜血。
王相之流,更是让大乾王朝笼罩在一片乌烟瘴气之下。
数载时间,使得大乾军备废弛、文恬武嬉。
为了炼制【长生丹】,大量的苛捐杂税、徭役劳役,更是让大乾境内生民沸腾,百姓苦不堪言。
这大乾,早就已经是烂透了。
想来,若不是监国太子赵灵峰竭力维持,否则,大厦早已崩塌。
一个王朝,由初生到强盛,或许需要数十载的努力;但由强盛到衰败,则只需要一代暴君奸臣便是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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