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网游小说 > 重生后独宠灾星小夫郎 > 154、番外二:地上灯
    过了海娘娘祭便差不多是年尾了,九越县显而易见地热闹起来


    码头日日都有大小船只停驻,城内车马店人满为患,皆是操着不同口音,下了船雇车去往下面各处乡镇村澳的客商。“有没有去清浦乡的,再上三个人就能走!一个人头十五文钱!"有车大牵着缰绳,站在骡子跟前卖力吆喝,一行刚把带来的货物安顿好,只各背了个小包袱的汉子闻得此声,忙快步赶来“算上我们!"两个年长的汉子并一个年轻小子,前后上车,在没有车棚的板车上自寻了个角落坐定,才刚坐稳,那车夫和赶着投胎去一样,口哨一吹,细绳一抖,骡子遂拾步向前跑去,颠得板车左摇右晃。三种当中瞧着最年长的那位正了正怀里包袱,拾眼看了看日头,同身边的兄弟道:“好些年没来,这九越倒瞧着更繁华了,连这坐车的人头钱都张了,前回咱俩来,单雇一辆牛车不过三十文,现下恐怕少说也要五十文。车夫扭头接话道:“几位爷该是有年头没来南边了吧?往回数三年,就已是这个价钱了。“汉子颇为感慨地叹口气。“是有年头了,上回来.…我算算,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他拍拍年轻小子的肩膀头,“你爹和你叔上次来九越,你才九岁嘞,现在都是定了亲的小子了。原来这一行人不是旁人,正是常敬和常超两兄弟,而这跟着一道的年轻小子,则是常敬的长子常永安。车夫健谈,与常敬攀谈起来,从九越县数年前换了新县公说起,末了道:“几位是来走商的,还是来探亲的?"他有这么一问,是因为极少有客商相隔五六年才南下一回,若是以此为业,岂不早饿死了?要说探亲,也不常见,毕竟南北路遥,除非是老家日子过不下去来投奔亲戚,不然谁闲来无事走这么远呢。


    “既是走商,也是访友。”常敬笑吟吟地答话,接着望向道两旁立冬后仍葱郁的树木草花成片的绿意在眼前掠过,至清浦乡下车,常家兄弟带着常永安,自然而然地去寻钟家的酱摊,可到了地方却不见酱摊的招牌,只有一卖鱼获的摊他们记得在这附近贩鱼获的也都是钟洺家的亲戚,上回来时曾打过照面,奈何眼下守摊子的年轻哥儿看着着实眼生。“几位郎君,买点什么?"


    那哥儿手里拿了个大蒲扇,用来赶走偶尔盘旋飞来的小虫,察觉到有人靠近,开口相询。


    常超拱了拱手,开口道:“这位哥儿,我们实则想打听一人,原先在此处摆摊卖酱的钟洺一家子,哥儿可认得?


    唐雀眨眨眼,他现今快十五了,日日在此处看摊子,心眼早就增了不少,反问道:“你们寻那一家子做什么?"


    “我们乃北地来的走商,多年前曾与钟洺有旧,此次前来,想见面同他一叙。"


    听着倒是不作假,且这几人面善,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唐雀想了想回答道:“自是认得的,钟洺是我大表哥。


    他朝街头一指,“我表哥一家几年前就在乡里赁了铺面,搬到那边去卖酱了,你们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瞧见画着虾酱的布招子,那便是了,不过这阵子我表哥不在铺子里,是我表嫂在。"


    常家三人谢过唐雀,依言寻去,果然没走多久,见一从屋檐下斜挑出来的布招子,上面绣了一对虾子,旁边还有一个写着“酱”字的酱坛子,哪怕不识字的人也能一眼辨清。


    他们朝那处走时,酱铺门前也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正坐在门槛上左右张望,见有人直直往自家铺子来,他原地减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跑进屋朝内报信道:“小爹,小爹!有客来了!”


    “嫂嫂你去吧,我看着阿央。


    钟涵伸手拦住想要从小圈椅上往外跑的钟未史,那小腿一蹬一蹬的,有劲极了,惹得他笑道:“你这一身牛劲从哪里来的?再大些,姑伯都要扯不动你。


    为免孩子扰人做生意,他顺手拿个尾巴上缝铃铛的小布老虎给小央哥儿顽,央哥儿接过抱在怀里,甩得铃铛一直响,声音清凌凌的,不算恼人。


    从长乐到未央,这几年里钟涵已习惯帮着哥嫂看孩子,好让哥嫂有空闲照看家里的大事小情。


    幸好无论是虚岁有六的长乐,还是才两岁的未央,都不是那等特别爱哭闹的。


    那头苏乙让长乐不要乱跑,自己迎到门前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来买酱,长乐这小子一日里总要谎报几回“军情”


    尤其是那两个汉子走到跟前时,苏乙还生生看出几分眼熟来。


    不过这回却是真的,


    常敬爽朗一笑,拱手道:“夫郎可还记得我们兄弟二人?"


    假如说苏乙此前还不确定,一听“兄弟”二字,立刻就对上了号,欢喜道:“是常大哥和常二哥吧?快请进来坐!"


    番张罗后,几人已围着铺子一角吃饭用的小桌坐定,摆上了茶水和糕饼果子。


    “近来地里收稻,阿洺整日都在那头忙活,傍晚快打烊时才撑船过来接我们。不过我已打发了小伙计去村澳里传话,最多半个时辰,他和詹九就该到了。"


    常敬他们本还打算问一嘴詹九的,没成想这就听见了。


    "一路往南边来的路上,我们就听说九越县的水上人现今都挪到岸上种稻米了,你们这里的赤米,贩到我们那里去,可比白米还贵嘞!"


    只是常超有些不解,询问为何农忙时詹九和钟洺在一处。


    “莫不是詹兄弟也在村澳里置办了田产?"


    苏乙浅笑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詹九的生意在乡里城中,哪里有多余精力打理田产,他之所以去千顷沙,完全是自娶了唐莺后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凡是农忙时,他这个陆上的城里女婿,一定会去田里帮忙。


    这几年里,唐家的田产增到了十五亩,除却留下自家吃的米,每年秋收后卖出去的也值个二十两银,这还不算打鱼和养鸭带来的收成。


    哪怕唐家雇得起短工,詹九照样年年下地出力,以示自己不忘本。


    “没成想多年不见,你们已结成亲家了,这可是大喜事。”


    常敬说起自己早就料到多年过去詹九该是成了亲,“来时还给他挑了份礼,无论娶的是媳妇还是夫郎都用得上。


    除却詹九,几人自也早就注意到了长乐和未央两兄弟。


    “好乖巧的娃娃,承了你和钟兄弟的好样貌,同那年画上的金童一般模样。


    说着便要给乖乖叫了人的孩子见面礼,苏乙哪里肯要。


    “见面礼当年便已给过了,两位大哥忘了不成?"


    那葫芦和如意的玉坠,现今已编了红绳系在长乐和未央的脖子上,懂行的人见了都说是好玉融的,且这几年里玉价看涨,这两枚吊坠拿出去可换个上百两银,都能在乡下看两个宅院了。


    赠礼价值不菲,以至于钟洺和苏乙每每看到这两枚坠子,都会忆起常家兄弟的情谊来,未曾想还有相见之时。


    闲谈几个来回,茶喝一壶,期间亦有好几人上门买酱,常敬几人留意到这钟家酱铺比之过去的小酱摊子,可谓是像样许多。


    例效虾酱,已分出五年陈、三年陈、一年陈和新酱四种,杂鱼酱和贝杜分辣与不辣两类,不算早就有的螃蟹酱、沙蟹酱、蛤酱,又新添了一味香董鲍鱼酱,一味海虾肉糜酱,听这名字就能清到卖价不便宜。


    听那意思,也不仅是做散客生意,常有外地走商来此进货,贩去各处,每每装车就是几十斤,一月下来,数百斤是有的。


    这铺子看着是前屋后院,起先刚来时不知,后来发现后院也有制酱的帮厨在,既有这个销路,石磨估计要日日转到冒烟才停


    未几,铺子门口传来说笑声,钟洺和詹九先后入内,一并来的还有唐莺,前两个见了常敬和常超,俱是激动万分,无需多提。


    苏乙眼瞧着他们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便提议道:


    “瞧着时辰也不早,快到吃晚食的时候了,不如请两位大哥和小郎君去酒楼一坐。


    钟洛自然而然的把小央哥儿抱在怀里,任由这哥儿伸手抓他下巴上置出来的青胡鞋,语气勒然:“按理说该请你们去家里坐,不过近来农忙,家里头请了一伙子短工汉子食粕,总要营两顿饭食,以至于早晚:,糟清的,实不是待客之道。


    “我们才刚来一日,接下来少说也要留上十天半月,还有的是叨扰你们的时候,不急不急!"


    故人重逢,话说不尽,很快苏乙去后院寻到方滨,托他帮忙照看下铺子,再过半个时辰直接打烊关门便是。


    自打有了这处铺子,白水澳那边的石屋就不再作酱坊用,因旧石磨沉重难以挪动,仍搁在那处,任由村澳中人借用,铺子这边额外置办了一架新的。


    添的骡子平日不出门时拉磨,出门时拉车,省了许多人力。


    最早一年方滨和六堂嫂也跟来铺子里,照旧在后院帮着制酱,因多了来往的路程,给他们亦添了工钱


    年后六堂嫂找到钟洺和苏乙,说是自己想单独出去,在乡里做卖鱼丸汤的小营生,那样时间灵活些,也能多回家陪孩子。


    她和方滨不同,相公是家里老么,公婆年岁都大了,渐渐有些带不动孩子。


    比之他,方滨就更图安稳一些,且觉得和苏乙离得近,有个说话的人,孩子平日搁在村澳里,偶尔也带来铺子里,和长乐一道玩耍


    六堂嫂走后,钟洺去牙行寻了两个小伙计,年纪都不大,一个小子和一个哥儿,跟着方滨打下手。


    那小子还可帮着跑腿和赶车,正是今日被苏乙打发去千顷沙传话的。


    去酒楼的路上,路过詹九家的货行,詹九娘也被请出来,乐呵呵地跟着去吃席,为此到了席上,少不得再介绍一遍.


    “老婶婶,这是我兄弟常超,这是我大儿子永安,过了十五,也该出来历练历练。"


    “好俊的小子,瞧着好似会些拳脚。


    “婶婶好眼力,我这小子跟着武师傅学了好几年拳脚功夫,出门时也好有点本事傍身。


    在座的人都知晓内情,揣测这是常敬自己遇着贼人时吃过亏,回家后便让自己儿子操练起来,倒是个思虑周详的。


    说回管力,才知他和曹莺也有了个小女儿晴组儿,年方三岁半,问怎么没带来,唐莺笑着解释,“这几日收稻,顺首带她回千项沙陪阿公网婆,我多娘知我们两个要招待费客,就把她留下了,她在那处都玩疯了,赶着都叫不回。


    唐莺这门亲事现在看是极好的,相公待自己一心一意,且有赚钱的本事,她一过门,铺子里的账本和钱匣子直接上交。


    婆母的偏爱不比亲娘差,又离娘家近,乘船眨眼就到,说是嫁到了乡里,却和住在娘家隔壁也无甚区别,孩子有两边长辈照看,她意是没受什么累。


    顿饭山珍海味俱全,好让多年未来南地的常家人过足了瘾,酒到酣处,汉子们和常永安一个年轻小子推杯换盏,吃酒吃得不亦乐乎。


    瞧这架势,兴许能一口气喝到深夜,但大人坐得住,孩子可坐不住,没看两刻钟前,苏乙和钟涵就带着孩子离席,去酒楼里转着玩要去了。


    詹九和唐莺也惦记在村澳里的女儿,这小孩子白日里亲阿公阿婆,贪玩得很,到了晚上就难免想起爹娘来,不肯好好睡觉,此时还不知在不在哭呢。


    遂默契地赶在都没吃醉前,寻缘由散了席,常敬和常超自也理解,他们也不是那等醉鬼,接下来日日能见,还要一起做生意,不差今晚一顿饭的光景,总不能耽搁人家小两口回去陪娃娃


    "爹爹!看灯!"


    钟洺和詹九掏钱做东结了账,前者问了楼里伙计,在二楼临窗的回廊处寻见家中四人,才刚现身,头顶灯笼映亮他的眉眼,趴在苏乙肩头的未央就认出爹爹。“给爹爹指一指,哪里有灯?''钟洺本以为是酒楼里悬来照明的灯,到了窗前方知是外面挂的花灯,原是海娘娘祭则结束不久,游神时沿街好些人家都点了花灯,往往要过了这个月才会撤下。


    乡里殷实人家多,不差那点子灯油钱,每每到了晚上还会将花灯点亮,


    钟洺低头看长乐垫着脚,便夹着他的咯吱窝,把他也架高些,好往外面看,有那莲花灯、锦鲤灯、螃蟹灯、官人灯.…比正月十五时也不差多少。


    看了片刻,险些忘了楼下还有人等。


    “是表姑姑和表姑父!”


    长乐眼尖,第一个发现楼下有人朝他们招手,钟涵定睛一看,展颜道:“是阿莺姐他们,八成是找不到大哥,索性出去找了。


    一时间楼下人挥手,楼上人也挥手,惹得路过的不知何故,也跟着仰头瞧,疑心酒楼上面站着的一家子是什么人物。


    “走,下楼去吧,莫让他们久等。"钟洺从苏乙怀中接过有些打哈欠犯困的小央哥儿,抖开事先准备好的小斗篷包严实,省的入了夜吃风,苏乙也弯腰给钟涵和长乐紧了紧领子。别看娃娃小,抱着可不轻快,苏乙若是抱久了便胳膊疼,腰也疼,更别提钟涵,除了还是奶娃娃的时候,早就抱不动了,不像钟洺,哪怕长乐已经六岁,还能打在肩头满地跑众人聚齐,常家三人就近择了个客栈住店,钟洺他们送到门口,惹得常敬和常超连连摆手。“早些回家去吧,都有孩子在,咱们今朝是久别重逢,来日方长!"


    八个字说得洒脱,一下子冲淡了那点不舍。


    复送詹九娘回詹家,因都吃了酒,留了詹九照顾,唯有唐莺跟着回千顷沙。


    返程的海路上,木船摇荡,钟未央早就呼呼大睡,钟长乐也犯了困,却不肯去舱里,而在船头黏着钟洺


    夜里黑突突的海浪翻滚,哪怕是老水上人看久了,偶尔也会心里发毛,他丝毫不觉害怕。


    “爹爹,明年开春天暖了,你能带着我下水了吗,我的水性现今可好啦,上回在盆里练憋气,我坚持了这么长一截香。


    他竖起自己的一根指头,算成线香的长度,赶得上钟洺憋气本事的一多半,尚且比不得钟洺,可已比寻常人强了太多。


    而且钟洺知道他其实还能憋更久,只是因年纪小,练习时家里人让他留个两三分余地,恐他心里没数伤了身。


    这小子像是随了自己,估计以后也是能在海里打几个来回的。


    “好,爹爹答应你,明年开春就带你去近处海底瞧瞧,在那之前,你要乖乖听话…”


    钟洺趁机跟儿子“约法三章”,舱内的苏乙听到外面的只言片语,轻轻扬起唇角。


    怀中的小哥儿不安稳地动了动,苏乙拍着他的后背,随口哼起人人都熟悉的咸水小调,唐莺和钟涵也不由自主地打起拍子,轻轻唱和。


    柔缓的旋律引得孩子安睡,也伴着鼓动的船帆,送人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