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221 声音
阿四像一堵墙似的, 堵在春妮面前:“李小姐,你想带她走?”
李曼云看她一眼,轻巧说道:“啊, 她就帮我提些东西, 等到了地方,我就打发她走。”
春妮立刻便明白了,王少正在海城的能量不小,李曼云不愿意明面得罪这个大金主,这是在向她下最后通牒,自己无法跟着上船,那么, 从公寓到码头的这段路上就是他们将她“劫”走,留在海城的最后机会。
“那不成, ”阿四瓮声瓮气地说:“先生没说带她走,她就不能跟我们走。”
李曼云就道:“那我这么些箱子,你一个人给我搬吗?”女明星东西多,再精减下来, 也装了五六个大木头箱子。而刚刚王少正离开前,已经把守在门口的几个人都带走了。
阿四挠挠头:“那我多跑两趟。”
这个阿四脑子似乎不怎么好, 李曼云跟他好说歹说,直到发了脾气,赖在沙发硬磨了将近十分钟, 他急得差点打人,才不情不愿答应下来。
最后趁李曼云不注意, 他阴狠地瞪了春妮一眼,抱起王少正留下的箱子,道:“我先去叫几辆车来拉行李。”
春妮垂眉顺眼, 只把自己当成个木头桩子一声不吭。
趁阿四离开,李曼云抓紧时间对春妮道:“一会儿你躲在电梯旁边,给他一下子,这事咱们就算了结了。”
看不出来,这女人真够狠的。
春妮当然不干:“李小姐,咱们不是这么说的,我可不敢打杀别人。再说万一王先生等不来阿四先生,再回来找我们,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你以为现在离沪的船票很容易到手吗?放心吧,他才舍不得再跑回来,万一赶不上船呢。”
说归说,李曼云看春妮那畏惧的模样,恨恨瞪她一眼,没再坚持。
虽说现在海城交通有诸多不便,但因为法租界到处遍布高档社区,黄包车还是很好叫的。
阿四很快在楼下找来一辆驴车和一辆黄包车,将两人叫下了公寓楼。用驴车上的稻草将行李略作遮掩,春妮和阿四分坐驴车的两头看行李,李曼云则坐上黄包车,一行人开始出发。
如今一到傍晚,街上几乎不会有什么人行走。春妮往驴车车头靠靠,装作闲聊的样子,问:“大哥,咱们这还要走多久啊?”
她先前在公寓楼问过阿四目的地,对方没给她一个眼神,而李曼云显然也并不清楚,问阿四,阿四只说,到地方就知道了。
“要不了多久,最多一个多钟头。”车夫不知其中奥秘,乐呵呵地回答。
“一个多钟头啊,”她抬高声音:“八点钟就宵禁呢,岂不是我送完李小姐就回不了家?李小姐,你得给我点钱,不然我没法在外边过夜。”
阿四哼了一声。
春妮则看着驴车行进的方向,在心里计算,一个多小时不够出城,他们上船的地点应该在华界的外码头,定的路线十有八|九是从外码头乘私船从吴江出发,到吴江口再转乘海船去港城。从法租界到外码头需要穿过公共租界,从她以前学校所在的那个方向走到倭国人聚居区的杨浦,再往北一些该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走的都是她以前最常往来的地方。
那么……她微微侧身,眼角的余光中,王老六他们弄来几辆黄包车,正分散成几个方向跟了上来。
其中一个车夫速度放慢,落到队伍的最尾端,悄悄地脱了队。
春妮转过脸去,外码头那块自己没去过多少次,却是王老六的地盘。
那块地方从前朝起就是有名的货运码头,多如牛毛的□□,外国货船在那里出出进进,势力盘根错节。因为时代的变迁,这些码头有时是官埠,有时是私埠。其中围着这片地方展开的纷争,即使是春妮这样沿江开过好几年夜市,见证过一代代闻人起起落落的小摊贩,都不一定说得清。
就是这样混乱无序的地界,王老六那一年被袁八爷逐出英租界码头之后,像颗钉子一样,不起眼地扎了进去。
行程过半,春妮扫过屹立于闸口路街头的监狱大门,调整了一下坐姿,旁边的李曼云,一双水淋淋的眼睛几乎瞪出火来,整个上半身差点从车蓬里倾出来,挥舞手臂向她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得稳一稳她,要不然,凭她这样不管不顾的性子,不知道还会折腾些什么。
“哎呀。”春妮捂住肚子叫。
“怎么了?”李曼云忙问。
“我好像吃坏肚子了,我要上茅房。”她说。
“这种时候——”话说到一半,李曼云转转眼珠:“你一个小姑娘脱了队不安全,我陪你去找个茅房吧。阿四,你留在这看东西。”
言毕,她唤车夫停了车,不等阿四出言阻止,不由分说架起春妮拐进一条里弄。
一脱离开阿四的视线,李曼云便将春妮的胳膊一摔:“路都走一半了,你是怎么安排的,还没动静?”
春妮手指放到唇边,“嘘”了一声:“你往前看。”
她拉着李曼云藏进弄堂边的树后,两人伸脖往驴车的方向看去。
阿四很快跳下驴车,他一手仍紧抱住箱子,一手放在腰间,盯着每个行人
来回打量,特别是那几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黄包车,警觉万分。看来,他并不是毫无所觉。
李曼云“啐”道:“看不出来,这憨货还挺有心眼。”
春妮心中哂道:脑子轴又不代表笨,真没有点本事,怎么可能被大汉奸当作第一心腹托以重任?
这时,一辆黄包车从他身边经过,半个车身微微带过他的胳膊,他立刻旋身回腿,掏出手枪,手指放到了扳机上。
“啪啪啪”,炒豆子的声音传来。
春妮手下微紧,李曼云“啊”地尖叫:“杀人了,杀人了啊!”
她紧紧闭上眼,蹬起高跟鞋就朝弄堂深处跑去。
春妮一时不防,被她往前窜了好长一段路才将人捉住:“你乱跑什么,开枪的不是阿四!”
“啊?阿,阿四没开枪,那是谁开的枪?”
她顺着春妮的视线望向里弄对面的出口,那个方向,两个戴圆形有檐帽的黑衣男正快速向她们这个方向跑来。
李曼云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都软了。
这两个人一手扶住帽子,另一只手上各提着一条枪。
春妮一把捂住李曼云的嘴巴,身体半倾,面向墙壁紧紧贴住,听身后脚步声鼓点般远去,她长长出了口气。
“这……这些人也太乱来了,光天化日,光天化日——”
李曼云后怕不已,抖着身子瘫在春妮身上,任由她将自己拖回了黄包车。
路上出了这个意外,李曼云安静了不少,随后的一段路没有再作妖,听凭驴车将几人带到了地点。
阿四跳下驴车,站在江边打了个唿哨。
此时天色已经黑尽,平静的江面上,一艘小乌蓬船从背阴处驶了出来。
几个力夫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冲出来,抢过春妮手上的箱子:“我来给奶奶抬行李。”
倭国人公告关停民用码头之后,绝大部分力夫都离开这里另谋生计,但仍有一小部分守在这不肯走。尽管这里变得比以前更加危险,但也只有这里,还零星会有些活计。
李曼云冷淡地扫过他们,皱起鼻子后退了两步。
“你不准上去。”阿四眼里凶光涌动,挡住了春妮。
李曼云没出声,意外碰到那两个黑衣人之后,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春妮视线越过阿四的肩头,跟其中的一名力夫对视一眼,让开了路。
阿四一眼不离盯住她,似乎不信她会一下子变得这么老实。
忽然,他的视线一紧。
逐渐变浓的夜色中,有点异样的声音。
春妮转身望去,两束远光灯出现在路的尽头,一辆吉普车出现在大家面前,这车面的挡风玻璃已经没有了,车身上几个弹孔。
“阿四哥,你快过来帮我扶王先生,他受伤了。”一个之前在李曼云公寓楼外站过岗的黑衣人从驾驶座上跳下来,他的前襟满是血迹。
“王先生在哪?还有其他人呢?”阿四却盯着他,狐疑问道。
黑衣人打开后车厢,吃力地从里面拖出一个人:“我们遭到了埋伏,其他人都跑散了,你快过来帮忙。”
借着车灯的光亮,船边的几个人这时都看到了后座的人,的确是王少正没错。
他头歪在黑衣人肩上,半边脸都被血洇湿了,的确看上去很不好。
春妮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发现李曼云跟她一样,也在悄悄往后退。
但她直勾勾盯着那个黑衣人,眼神里满满涌动着恐惧。
阿四弯下腰,开始查看王少正的情况,这时,黑衣人突然将王少正推向阿四,一只手枪穿过他的腋下,朝阿四扣响了扳机。
他这几下动作极快,到李曼云尖叫时,阿四已经倒在了地上。
黑衣人弯腰,想拾起地上的箱子。
黑暗中,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冷枪击中他,他很快也变成了一具尸体。
李曼云吓晕了过去。
江水平静地往东流去,那艘等在黑暗中的乌篷船不知什么时候,也悄悄溜走了。
春妮又等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向枪声响起的方向看了一眼,走到阿四身边。
第222章 222 杂鱼
“天降横祸, 我这是天降横祸!我就是回一趟乡下看望姨妈,怎么知道会遇到这种事?探长先生,请你一定要帮我把行李找回来。我辛辛苦苦工作, 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钱, 全便宜了那些烂腚的小瘪三哪啊啊啊!”
病房里,李曼云手帕捂住小半张脸,脸上的妆花得一道一道的,哭得好不狼狈。
她是女明星,本该最懂得怎么哭得好看,怎么哭得让男人怜爱,但遇到了这种事, 即使是女明星,哪还能顾得上形象?
天知道她昨晚看到王少正那个保镖提枪跑出巷子, 再看到他出现在码头,用计骗杀了阿四时,她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变化。
纵然李曼云不聪明,可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傻子也该明白,自己卷进了不该知道的事件之中。
所以她昨晚“晕”得很及时, 这也是她在当时的境况下,所能选择的唯一正确的路。
然而当她倒向自己新雇的女保镖身上,假晕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了真晕。到她
嘘——”她近似于耳语:“这件事,我们谁都不知道,谁都不能说,你明白吗?”
李曼云咬住嘴唇:“我就是个女人,那些人害我干什么?”
春妮轻轻地笑了笑:“谁知道呢。说不定他们以为你知道什么秘密,或是王先生有什么宝贝——”
春妮没能说完,李曼云忽地捉住她的手,死紧死紧:“小顾,顾小姐,我雇了你的,你可不能不管我,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啊。”
…………
王少正的死看起来对李曼云没有什么影响,在医院住了一天之后,她便嚷嚷着出院,要回公司去拍电影去了。
她难得积极上一次班,却连公司的外景地也没进去。看园子的老头告诉她,说经理说了,她这段时间总是迟到,态度又差,已经将她开除出了剧组,还吩咐所有人,看到她不许她进门,直接撵人。
接下来的事就有些混乱了。
李曼云被人辱上脸面,竟青着脸,忍住了什么都没说,转头去了公司找总经理,又坐黄包车去其他地方找了些人,这些人中,有些见了她,有些没见她。具体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春妮很有眼色地站到门口,没出言探听。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李曼云被剧组开除的消息当天就见了报。又过两天,李曼云租住的公寓到期需要续费,房东却一天时间也不肯等,堵在她门口让她拿钱交租。
李曼云出不了门,跟房东说自己去银行取钱,房东也不肯放人,还是春妮在房东面前亮了刀子,才应付过这一关。
李曼云之后的命运,春妮没再继续关心。她失去了工作,没钱再供养一个保镖,被她乱发脾气迁怒过一次后,春妮顺势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之中。
这些天她陪着李曼云,着实耽误了不少学校里的事。各种教务堆积成山,她忙得晕头转向,差点忘了一件事。
直到这天晚上,她在回家路上被两名黑衣人拦住:“顾小姐,我们八爷在那边等你。”
袁八爷……春妮恍然:王老六那天晚上坑了她一把,将她和一个昏迷的李曼云留在现场,自己带着人跑了。她不想被王少正的事牵连进来,只能找她的老朋友袁八爷帮忙善后处置现场。
那年她刚到海城,在学校外边摆摊卖冰粉,因为保护费的事跟袁八爷不打不相识。这些年过去,她没离开学校,却是袁八爷红帮被打散后改换门庭,先后拜了好几个码头,最后在青帮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头目。倒是地盘没怎么变,从江浦码头到这一块的外码头,这些年都是他在管。
王少正和那几个黑衣人的尸首就是袁八爷带着人亲自沉到吴江中去的,事后也没有风声传出来。春妮欠他这一份人情,欠大了。
袁八爷有了些年纪,他坐在汽车后座,拍拍膝头上的银箱子,冲春妮笑:“顾小姐好沉得住气。这么个宝贝放在我这,竟忍得住不来问我。”
春妮笑道:“我那天晚上不是说过,东西送给八爷,就当是我谢八爷了吗?”
袁八爷摇摇头,将箱子打开,转到她面前:“你先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吧。”
箱子也就是一个文件袋那么大,高约半掌厚。阿四提在手里时,春妮暗中猜测过里面的东西,现在看起来,也就是一厚塌纸,像是一叠文件。
文件的最上方是一个信封。
春妮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写着花体英文存单。
汽车的顶灯有些发暗,春妮打眼一看,竟没看清上边有多少个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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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四……
春妮手一抖,存单差点抖到地上。
她猛地抬头去看袁八爷,他知道这是多大一笔钱吗?
袁八爷根本没看她:“别看了。花旗银行的存单,要是能到我手上,我会让你看到?”
春妮也冷静了下来:他说得不错,这张钱是以王少正个人名义存入花旗银行的大额存单,但不管他存了多少钱,没有王少正的指纹和印信,或许还有他们约定的其他取款方式,这笔钱他们也就是干看着动不了手。
“我今天来找你,”他抬了抬下巴,“你先看看下边的这些东西吧。”
第223章 223 文件
这是一叠倭文文件, 箱子的角落还附有几卷胶卷。
春妮的倭语水平仅限于日常对话,她根据上面印刷的汉语连蒙带猜,看出这叠文件应该跟76号一号人物季士琴, 还有他的那几个手下有关。至于具体内容——能跟那张大额存单放在一起的文件, 必然也不简单。
“这些东西不着急,你尽可以拿回去慢慢研究。”袁八爷看了看表:“我还有其他的事,顾小姐,咱们改天再聊。老李,开车。”
汽车卷起灰尘,很快驶离了春妮的视线。
春妮目送袁八爷的车远去,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高层一向在她心目中很神秘, 到了今晚,这份神秘感直接到了顶峰。
这些年来, 多少位高权重的大帮派闻人死了一个又一个,他却改换门庭这么多次,次次稳中有升,还牢牢把住了已经到手的利益。
诚然如他所说, 这张光是零就有十一个的大额存单他无法变现,但只要捏在手里, 无论是献给倭国人,还是交给双城政
府,还是找大买办合作, 想想办法,银行方面的工作不是没有机会做通。他作为资源提供方, 吃不到肉,跟着喝喝汤绝对没问题。
可他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还给了春妮,什么都没要求她做。
这个人太不简单。
倭国人宵禁至少带来了一个好处, 无论上工还是上学,大伙到点都必须下班,否则就回不了家了。
客厅早早被常文远和桂生两个用粗布隔出一个小空间,桂生的床就放在里面。他平时没事会在客厅里给剧组画一些招贴宣传画,有时背背外文。
他在剧组里待得很开心,不止向四爷器重他,导演见他长得伶俐,还让他在影片里客串了两回路人甲。听说他能写会画,有时做道具也会喊他去帮忙。
总之,他现在还挺忙的。
书房里,春妮将东西交给了常文远。
她很满意对方看到存单受到惊吓的表情:“你从哪弄来的?我的天,一个亿的美金,南城政府的国库都没这么多钱吧?”
春妮笑了:“要是国库里有这么多钱,南城政府会这么快垮台?”
“我算是服了,就这么个破烂世道,还能刮这么些钱出来。这些人贪钱的本事要是同当官的本事倒过来,只怕倭国人还能撑个好几年。”
在他们的共识中,前两天德国宣布投降之后,倭国人倒台已经是必然结局。就连倭国人自己都明白,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垂死挣扎。
这样的消息,只瞒着那些没有获取渠道的普通海城市民。
这些天常文
远餐馆都没怎么去,一直在跟近藤合作加紧倒腾物资。
春妮因为忙着李曼云这件事,没怎么关心这事的进展。既然今天想到,她便顺嘴问了一句。
常文远说:“我也在想,近藤仓库里有用的东西应该不剩下什么,该是时间结束了。不过他仓库里昨天到了批俏货,做完这一单我就不做了。”
所谓的俏货,就是指军火。
倭国人走后不一定意味着和平,这也是很多人的另一个共识。
“那就好,”她想起早上路过街口听见的枪响,提醒道:“今天倭国人又在码头那里枪决了一批反战的士兵,看来他们中的死硬分子还是有不少的。越是到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小心。”
“这件事我们等会儿再说,”他盯着桌上的文件,神情冷漠:“我知道这是什么了。这是一份76号的审讯记录倭文稿!”
“那胶卷——”
“明天天一亮,我马上送去找我们自己人洗出来!”
这一带以前居住有不少外国人,倭国人经常以各种名义敲门敲诈纠缠。因此,在两人的住处中,不方便设立暗房冲洗相片。
两人只得按捺下心急,翻看第二份文件。
有这第一份文件打底,剩下的文件两人也有了数。有几份倭国宪兵队的审讯记录,有一些货物进出港记录,有几份转帐汇款的存单,几乎都是以王少正名义发出的。
这些名单的收款人有的不是倭国人,有的是女人的名字,但必然跟倭国人或是那些大汉奸有极深的关联。包括那些货物进出港记录,必然运的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些都需要时间去查,但能让王少正逃走都要带上,至少说明了它有多重要!
“全都是汉奸和倭国人累累罪行的铁证!”常文远咬牙道。
春妮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战争胜利,她拿回来的这套东西,足以将以上关联的人送上绞刑架反复吊死一百次!
难怪王少正一个不掌兵的应声虫会遇到刺杀,难怪袁八爷忙不迭给她还了回来。
这不仅仅是罪证,它还有可能是催命符。
袁八爷……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常文远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马上问道。
事到如今,码头上发生的事再隐瞒下去也没有了意义。
常文远听完后,只匆匆交代一句:“这些文件你先用相机照下来保存一份,我出去一趟。”
春妮知道,他是给自己善后去的,很不好意思地问:“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他意识到自己说话太过严厉,放缓了语气:“我没有怪你。事实上,这些东西太及时了。但现在你有危险,我还不清楚情况,你最好不要动。听话。”
他转过身,似乎想拥抱她,但只抚了抚她的头发,戴好帽子关上了门。
沉重的脚步声延续到客厅,客厅里桂生似乎说了句什么,常文远又答了什么,春妮没有去在意。
对方这样的凝重,使她完全从“抓到大鱼”的兴奋中冷静了下来。
袁八爷送箱子过来时,没有刻意瞒着人。他或许是觉得,行事鬼魅可能会起到反效果,不如光明正大地来。但他本人心思深沉,春妮跟他认识这么些年,从来没摸准过他的性子。
若说他有立场,可他跟倭国人称兄道弟亲热得很,若说他没立场,那么他今天来送箱子,又是怎么个意思?
他手底下的人更是鱼龙混杂,谁知道其他人知道了多少。还有那天的码头,这些事细推下来,并非绝对的天|衣无缝。
春妮琢磨大半宿,快到天亮的时候,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