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脖颈就在她的掌控之内，燕靖昭这是第一次感受到，将生杀予夺的大权都交付在另一个人的手里，是个怎么样的体验。
他不退反进，将自己的弱点坦荡的展露在向昼雪的面前。
“我只是担心王妃会不喜欢。”
他一直都知道向昼雪喜欢自己这张面皮，但毕竟是第一次从美色来哄一个人回心转意，忐忑些也情有可原吧。
“那你觉得，我是欢喜，还是不欢喜？”
玉坠绕着她纤细的指节转来转去，可供活动的空间也越发少了，燕靖昭几欲欺身上前，却在最后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想，王妃大概不是很喜欢——但雪儿，喜欢的不得了吧。”
“就这么自信？”向昼雪有些讶异，“万一都不喜欢怎么办？”
她的视线在燕靖昭的身上转了一圈，末了，指节触上了他的喉结：“那你今日这番作为……岂不是失败了？”
“若能哄得雪儿一笑，那也不算什么，若雪儿真的不为所动，那我……”
燕靖昭故意停在这里，意欲讨一个吻。
向昼雪立刻伸手抵在他的唇上，意思很明显，先把话说完。
“我要真的不为所动，你打算怎么办？”
燕靖昭轻笑，顺势吻上了她的手：“雪儿现在不就很吃这套？”
意料之中听到了向昼雪气结的声音，在小猫炸毛之前，燕靖昭及时补上了后半句。
“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就算真的有也没关系，我总会找到哄你的办法的。”
向昼雪心中竖起来的最后一道防线寸寸碎裂，在这个瞬间，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地砸了下去，险些啜泣出声。
晶莹的泪珠砸在燕靖昭的手背上，像是一下子砸进了心里，拿兵器也从不手抖的男人指尖颤抖着，轻轻拭去她的泪。
他的动作愈是温柔，向昼雪的眼泪掉的愈发汹涌，让他手忙脚乱。
“都是我的错，不该招你，有气朝我发，别闷在心里好不好？”
向昼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如同失了声一般，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得不停摇头。
“小心点，一会晃成拨浪鼓了，没多久又要喊头晕。”
听了这话，向昼雪又想哭又想笑，反手对着燕靖昭拍打了起来。
燕靖昭并不反抗，照单全收，等向昼雪没力气了，才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别哭了，你越哭，它越是难受，再哭下去，怕是一会就要心悸而亡……”
最后的那个字音还没出口，就被向昼雪眼疾手快的堵住了。
“说什么呢，也不怕忌讳！”
燕靖昭捧起她的脸，望向她那双泛红水润的双眸，倏然凑近，轻轻吻上她的眼睛。
“他是为你而活的。”
无论是这颗心，还是这个人，都是如此。
怀中的味道是如此令人心安，燕靖昭贪恋地将人拥紧，再紧一些。
失而复得原是这样令人珍而视之的一件事情，他根本无法想象，万一有一天真的要和草原开战，到时候自己会怎样发疯。
向昼雪并不清楚这份郑重，只当他是在哄自己，可无论这话是真是假，她都认了。
哪怕将来有一天自己会输的血本无归，她也认了。
大不了就是从头再来，她向来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在这个瞬间，向昼雪缓慢地、坚定地，将自己一颗完整的心，全然交付了出去。
她伸出手来，手臂在空中悬浮半晌，视死如归般，拥了上去。
触及燕靖昭身体的瞬间，她能明显察觉到对方整个人震了一下，旋即愈发用力，几乎要将自己嵌入到他的身体里。
“跟小孩子似的。”向昼雪无奈的笑了笑，安抚般上下抚摸着他宽厚结实的背脊。
这话像是在说燕靖昭，又何尝不是在说向昼雪自己。
陷入情爱中的女人果然很可怕。
向昼雪无不感叹，爱能让人变成疯子，让一个冷静自持的人，再也无法从容不迫，沉沦为情爱的奴隶。
像是看透了自己未来的路，向昼雪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苦笑。
眼前人已然是这世间顶顶好的男子，便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希望自己不要变成那般面目全非的样子。
殊途同归的两人带着对彼此浓稠的眷恋，深深地吻了上去。
正当燕靖昭以为能顺势而为，做些什么事情的时候，向昼雪却忽然叫停了。
“雪儿——”
这让燕靖昭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魅力了。
现在连美色当前都能及时叫停，这要是之后……
燕靖昭都不敢细想。
“不可以，起码要等你伤好之后。”向昼雪无情拒绝。
夫妻做了这么久，对方想要什么，几乎是一眼就能看穿。
燕靖昭眷恋地吻了吻向昼雪的脖颈，讨好道：“就这一次。”
向昼雪轻笑一声，呼噜了一下燕靖昭的脑袋，这让他一下子看到了希望，意欲得寸进尺。
向昼雪却一下子抽离出来，残忍地将他的脑袋拨开：“一次都不行。”
接连被拒绝，就是再厚脸皮的人也承受不住。
燕靖昭悻悻地拢了衣襟，想要起身离开。
刚动作一步，就发现脖颈处有一道不容置喙的力量正牵扯着他。
低头一眼，向昼雪紧攥着他脖颈的玉坠，根本就不给他离开的机会。
“王妃这是做什么？”
这无疑是给他上了一计猛药，燕靖昭忍得发疼，却还是尊重她的意愿，在等她说愿意。
向昼雪挑了挑眉，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感觉：“既然王爷如此急色，想必身体应当恢复的不错，有些事情，该好好算算吧？”
燕靖昭万万没想到，箭在弦上的时候，向昼雪竟然要跟他算总账！
“王妃非要现在询问吗？”燕靖昭眼尾泛红，死死地盯着向昼雪，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拆吃入腹。
向昼雪理所应当的‘嗯’了一声，手指在他的胸前画圈圈：“整顿不行，我可没说不能吃肉沫解馋啊~”
名为理智的弦仿佛马上就要绷断，燕靖昭一把抓住了向昼雪的手。
“想问什么？”
“燕靖昭，你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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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跟我说，导致你腿伤的皇室秘药，是不是还有外人难知的突破口？”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向昼雪都要拼尽一身医术，寻找那一线生机。
“是谁告诉你的！”
方才的温柔已然不复存在，周身煞气浓重的仿佛能够呵退百万大军。
向昼雪被吓了一跳，好在燕靖昭很快发觉了自己的不对，立马收敛起了自己的戾气。
“抱歉，吓到你了，是谁在你眼前嚼舌根——”
话即将出口的时候，燕靖昭想起了书房中，他借用兰溪和菱夏的事情，询问阿成的话。
——若是一段感情不断用谎言拼造起来，那边如同空中楼阁，迟早要坍塌的。
燕靖昭自知已经瞒的够多，不愿再继续为摇摇欲坠的楼阁添砖加瓦，可这件事触之即死，他又怎能心安理得的告诉向昼雪？
“燕靖昭，我读过律法，知晓后果，出嫁之前，什么结果我都想象到了，更别提现在，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你觉得我还能置之事外吗？”
“还是你觉得，如果你有了什么……我能理所当然的独自苟活？”
没有人比他们彼此更明白死亡的意义了。
战场上的生命消逝只是一眨眼的事情，上一秒两人还在谈天说地，下一秒同你说笑的那人，或许就成了一抔黄土，徒留你一人彷徨。
战争从不会眷顾任何一个人，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残忍。
燕靖昭久经沙场，可时至今日，再要让他毫无预期的上战场，也是不愿的。
能用其他手段解决的事情，他从不想再起兵戈。
“燕靖昭，告诉我，我想知道，哪怕是死，我也要和你葬在一处去，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从养父去世开始，无论向昼雪愿不愿意，都被迫的开始接受生命的消逝。
母亲只能精养无法治愈的病症，疫病的来势汹汹，她见过太多生命的颓败，许多时候她都没有做好告别的准备，被推着往前走，无情的接受命运馈赠给她的‘果实’。
她根本不知道这次的果实是酸是甜，又或者吃了能让她痛不欲生，她都必须咽下。
“燕靖昭，不要替我做决定，我没有你想象的脆弱，让我来分担，好吗？”
燕靖昭没办法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任何虚伪的成分，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真诚、真挚。
“雪儿，这件事交给我做好不好？”
他是如此的卑微，祈求他的神明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燕靖昭，这会让我内疚一生的。”
年少时，燕靖昭无比希望自己也能得到一颗赤诚的真心。
可真当这世上最纯粹的感情放在他的面前，他却必须亲手将宣判彼此命运的匕首递出去，等待宿命的审判，至死方休。
“确有一秘法，能使我短暂行动自如。”燕靖昭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却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所以这就是你不愿意让我把脉的真相。”向昼雪望向他的眼底，笑中含泪，“燕靖昭，你知道你的每一次变化，我都有记录在案吗？你真的以为，你什么都能瞒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