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江应鹤将那本扫黄打非的漏网之鱼放在案边, 道:“按我的估计,他是有意要告诉我这些,大概是从昨日遇到何护法后有些联想,才拿这东西来印证猜想。”
江应鹤看向李还寒, 见他神情平静, 并未因这话产生什么波澜,便知道他心里有数, 但还是解释了一句:“混元仙君是不拘小节之人,并不迂腐古板,即便他知晓你们的身份,也并无大碍。”
李还寒点了点头, 神色不变:“在我赶来之前,天魔教已暗中将合欢宗围住。”
他话语一顿,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 道:“如若童仙君真有异动, 这件事,也不会传进其他人的耳朵里。”
他说得太镇定了,江应鹤有些发怔, 才反应过来还寒几乎做好了灭宗的准备,字句之中虽然平淡如常, 却隐蔽的蕴含着一丝一缕、锋锐至极的杀气。
“但我知道师尊的性情, 所以,没有轻易动手。”李还寒继续道,“如果他只是好奇或者玩笑, 我自然什么都不会做。”
这一刻,他身上才真正地显露出一千年前血河魔尊的行事风格,面对于争权夺利、相互交锋之类的事情,从不惮于用最酷烈的手段来解决。
江应鹤松了口气,道:“你是何时收到这封信的。”
李还寒稍稍回忆:“昨夜子时。”
因合欢宗周边范围也并不小,且布置人手需要一些时间,所以李还寒是借助了血影的定位能力、与血池的特性,才会来得如此之快。
江应鹤点了点头,还未说话,便见到李还寒似是忽地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灯火。
烛光明亮,映在壁上不断拉长,拖曳出摇摇欲坠的影子。一旁的长夜似乎也发现了,凑到烛火边转了两圈,毛绒绒的尾巴在半空中晃荡了一下。
“来了。”李还寒道。
江应鹤没来得及问清楚,眼前的烛火便忽地光泽一边,从寻常的尘世火焰变成了蓝绿色的幽然磷火。
与此同时,四周的空气之中弥漫出一股浓重压抑的鬼气,浓雾向四周散开,几乎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江应鹤只稍稍愣神了这么一刹,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紧了,他低头看去,见到一只
白骨组成的手指握住了他,骨骼森白坚硬,结构精致标准,非常具有医学生的学习背诵价值。
江应鹤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想法,没有被吓到,反而被这只冰冰凉的骨手握紧了。
下一刻,骨骼上铺满血肉肌肤,变化成了正常人类的外表,但江应鹤被他紧握着,反而能感觉到对方虚虚实实的躯体在掌心贴合,直到最后才慢慢凝实,温度微冷地贴着他。
江应鹤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反而有些熟悉似的,随后感觉到耳畔飘来一丝凉风,伴随着男人低哑的声线。
“你还记得我吗?”
鬼故事的气氛实在太浓郁了。
江应鹤明明能感觉到这是绝佳的鬼故事现场,但还是一点畏惧的情绪都没有,甚至还想训一下对方净弄这些花里胡哨的。
他捏了一下手心的指尖,道:“聂小倩?”
对方沉默了片刻,语调中蕴含着浓重的醋意和恼火,却还尽量维持着体面地问他:“聂小倩是谁?”
周围浓雾涌动,磷火飘飘。江应鹤听得好笑,思考了片刻,决定好好解释:“是一个很漂亮的……女鬼。”
“女鬼?”江应鹤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咬牙切齿的味道,“哪来的野鬼,背着我偷我的人。”
江应鹤忍笑点头,扯了扯紧握着的冰凉的手,道:“但是她很漂亮。”
浓雾里面的那只恶灵有点急了,江应鹤能感觉到他贴了过来,轻轻地亲吻了一下他的耳根,贴着耳畔低声道:“师尊喜欢漂亮的?就像长夜那样的吗?”
耳畔的气息一阵冷一阵热的,好像是已经有些生气了,江应鹤怕他过去迁怒长夜,便道:“只不过她不喜欢我,她喜欢一个叫宁采臣的书生。”
对面又沉寂了几息,随后传来一声松了口气、但又有些忿忿不平的声音。
“瞎了她的眼,才会不喜欢你。”
话语刚落,一双薄而冰冷的唇就贴了上来,从耳畔吻到唇角,等到再要更近一步的时候,周围磷火忽地剧烈摇晃,浓雾被一阵剑风扫过,渐渐地散开。
秦钧站在他面前。
江应鹤向后看去,见到鲜红的寂灭剑插在地面上,似乎是它拂去了笼罩的浓雾。
李还寒坐在对面,指骨慢慢地敲着
桌案,道:“幼稚。”
秦钧哪管李还寒怎么评价,而是灰眸如雾地凝视着江应鹤,专注地道:“真的不记得我吗?”
别说李还寒,江应鹤都要被他幼稚死了,他伸出手拉低秦钧的衣领,故意道:“不记得,只记得聂小……唔……”
这人根本不是开得起玩笑的那种。
这个亲吻像是要帮他回忆起来似的,从唇间往更深的地方探索。江应鹤喘不过气,握紧他的肩膀,再短暂而凶悍的掠夺□□吻后偏过头,撤开一些距离,气息混乱地道:“钧……钧儿!”
秦钧的动作勉强停住,恋恋不舍地舔他
的唇瓣,正要再说什么时,猛地被一只猫扑过来,硬挤进了两人之间。
……不愧是长夜,还真会见缝插针。
秦钧略微起身,拉开了一些距离,才转过身看向李还寒,道:“合欢宗周围的魔修太多了,会引起注意,都撤回去吧。”
李还寒注视着他:“撤回去?”
“对。”秦钧取出信件和另一本书,道,“这封信是合欢宗护法亲自来送的,如果他们真有其他的想法,就不会真身上阵……我发现周围魔气稍稍重了一些,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
李还寒默然点头,道:“好。”
两人交谈结束,秦钧便自然而然地把书信两物都给了江应鹤,并道:“信中倒是没有什么,不过这书……”
江应鹤接书的动作一僵,想到上一本是个什么情形,便具有先见之明地把怀里的小猫咪拎了下去,谨慎道:“书怎么了?”
“……内容很有趣。”
江应鹤扫了一眼封面,书名是《与剑仙的日日夜夜》。
这种书名,能有什么好内容……
江应鹤轻咳一声,道:“年纪轻轻的,不要沉迷于这种东西。”
“我说的不是这个。”秦钧道,“里面有一段注释,说这里面的内容……取材于,太初剑仙不为人知的逸闻。”
李还寒瞥他一眼,打断道:“太初剑仙所在的时代,比长夜还早。上万载的流传,其内容早已曲折变形,多为杜撰。”
秦钧隐约能明白李还寒的担忧,他似乎是怕江应鹤真是太初剑仙的转世,到时候再有个什么“追忆亡妻之情”插上一脚,怕不是连条活路都
没有了。
毕竟太初剑仙的记载之中,流传最广的就是他英年早婚、随后丧妻。
江应鹤一直想找有关于太初剑仙的事情,他隐隐觉得那位穿越者前辈跟自己有莫大的关系,便将本欲扔掉小黄书的手收了回来,道:“既然如此,那我……留下看看。”
他收好书籍,将趴到他怀里想偷看的小白猫拉了下来,双手抱住开始撸,把小猫咪揉得五迷三道的,舒舒服服地躺在他怀里踩奶。
一旁的秦钧看了一眼师尊怀里的小妖精,坐到李还寒旁边问道:“这只猫……怎么一股……”
“风月勾栏之气。”李还寒淡淡道。
“啧,李师兄,原来还是看不顺眼啊?”
李还寒对他讥讽带笑的散漫语调置若罔闻,语气仍旧一片冰冷漠然。
“我能忍你,就是很有耐心了,怎么,想挑战一下底线?”
秦钧撑着下颔,看着那只小白猫缠着师尊撒娇,道:“底线?说得对,要是再有什么旧情新欢,什么漂亮的女鬼、忘不了的亡妻,不如让我去投胎算了。”
李还寒看了这只恶灵一眼,非常不会聊天地道:“你,天道不收。”
秦钧:“……用你提醒?”
————
江应鹤去休息的时候,其实天色才刚刚黑下来不久。
许是秦钧那一点恶趣味的影响,江应鹤翻来覆去许久,竟然一时睡不着。
他想了片刻,起身在床畔点了一盏小灯,将刚刚才拿到手的那本《与剑仙的日日夜夜》取了出来。
此时他的记忆已恢复得差不多,只是很多细节想不起来,想着既然睡不着,那不如先来研究一下这本书。
江应鹤才翻开一页,便被第一页的插图冲击得面目全非,他一时顿住,缓了一下神,才翻了过去,开始阅读故事。
虽然书册是取材于太初剑仙的,但上面明显有很多的艺术加工。江应鹤一开始还能保持住面无表情、心情平静的定力,结果看着看着,觉得这主人公的性格与自己太过相似,便有些不好意思。
直到他看到话本主角跟他道侣,开始在各种地方翻云覆雨。
江应鹤:“……那是能开车的地方吗?”
然而这本书就是新奇大胆,开,这路也能开,把车门焊死往
天上开。
江应鹤第二次被玩法震惊,感觉自己成长于红旗之下的三观被震出了一丝丝裂痕。
前几日用手帮长夜缓解发情,他就已经觉得非常出格了……
烛泪缓慢地流淌。
江应鹤进程过半,满脑子都是法器捆绑、羞耻paly、话本主角被他的道侣翻过来覆过去的加深感情。
……嘶,这个还是骑乘。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书,但耳朵已经完全地红透了,接受能力实在有待提高,便放下书,开始在脑海中试图提取有用信息。
就在江应鹤走神了片刻后,忽地听到一声又软又甜腻的猫叫。
他寻声望去,看到长夜变成小白猫跳上床榻,满脸无害地凑了过来。
江应鹤没有察觉到一丝危机感,而是习惯性地抱着小猫撸了一会儿,随后越摸越犯困,便把猫咪抱在怀里睡着了。
夜色如水,静谧而温柔。
呼吸声均匀平稳。
他怀里的猫咪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确认江应鹤睡着了的时候,心满意足地变成了人形,正要凑过去抱住师尊时,忽地被捏着后衣领拉了起来。
长夜怒而回眸,看到李还寒鲜红冰冷的眼眸。
长夜:“……你来做什么?”
他声音很轻,并不足以吵醒江应鹤。
李还寒淡淡道:“看着你。”
长夜脑壳都要被他气炸,声音忍不住大了一点:“你有毛病吧?针对我?”
“倒也不是。”那双血红眼眸收敛了几分,转移向床榻另一侧,望进灯影之中,“也看着他。”
长夜随之看过去,见到灯火之下的晦暗影子之中,渐渐地显露出秦钧靠墙而立的身影,此刻正一脸寒意地看过来。
长夜:“……这,你们,三更半夜过来,图谋不轨,其心可诛!”
另外两人一同看向他,一个无波无澜,一个勾起冷笑。
长夜:“……”
他话语只说了这一句,就被李还寒扯着衣领扔到了地上,而这个男人却理所当然地坐到了师尊的床畔。另外的秦钧更过分,似乎是因为给江应鹤守夜的经验很多、恶灵又不需要睡眠,像一个幽灵一样潜进影子之中,保持着一个安全且适宜的距离。
长夜看了看形式,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变回了猫咪,钻进了师尊
的怀里。
一夜好梦过后。
在随后的天明到来之时,江应鹤醒得比平常慢了一些,还梦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内容,他睁开眼放空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怀里的猫咪已经醒了,用毛绒绒的尾巴缠着他的手腕,扭过来转过去,勾引意味十足。
江应鹤没忍住,顺着尾巴就去摸了,还没摸到软软的绒毛,就先碰到了冰凉的手指。
一个略带揶揄的声音从他耳畔响起,带着时冷时热的气息。
“摸久了不腻么?”
江应鹤下意识地道:“撸猫怎么会腻。”
他转过头,看到秦钧近在咫尺地看向他,手里还把他的几缕头发编了个小辫子……
“钧儿?”
他话语才落,另一个人的气息又熟悉而缱绻地弥漫过来。
李还寒握住他的手,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眉心,低声道:“已经清醒了吗?”
江应鹤迟疑了一下,道:“应该醒了。”
“嗯。”李还寒道,“晨安。”
“晨……安。”江应鹤看了一圈,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想起昨夜那本书中,有一个桥段就是剑仙的道侣用了个□□术,完事之后第二天的情景描述,简直跟现在一模一样。
他轻咳两声,掩去脑海中的画面:“你们怎么都在。”
短暂静默之后,李还寒回答道:“……磨炼意志力。”
秦钧深以为然地点头:“嗯,对。”
长夜无精打采地附和了一句:“喵……”
作者有话要说:风月勾栏之气≈婊里婊气。
第62章
等到真的回到蓬莱之时, 江应鹤才对这一切略有些真实之感。
他这几日慢慢地将那本扫黄打非的漏网之鱼看了大半,除了一些电视台不让播的剧情之外,只觉得这位剑仙的性格与自己相似,只不过话本书籍的艺术性总是要大于真实性的。
重新进入蓬莱后, 江应鹤脑海中的记忆才逐渐浮现出来。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到白鹤玉宇, 而是准备进入正殿。
蓬莱中的弟子们换过几茬,他眼熟的人已然不多。不过这些年轻弟子们, 似乎都认识李还寒和秦钧,对他们两人充满敬意和畏惧,似乎还对两人同行十分的诧异。
江应鹤从蓬莱弟子的反应之中,就能猜测到他们两人平时应该不大碰头, 甚至有一些水火不容的境地。
正殿无人守护,内中似也无人。江应鹤在其中停留片刻,寻着记忆之中的路线向玄门后方转移过去, 见到静谧内室之中幽然不灭的灯烛。
还有掌门师兄的身影。
内室之中摆放着所有记录在谱上的魂灯和命牌, 灯火在四壁上发光。而周正平就在正中央的蒲团上打坐,听见进入内室的足音时,才启眸望去。
足音顿止。
江应鹤一身雪白的外衫, 巴掌宽的淡蓝色腰带勾出身形,身上披了一件厚而不重的玄色披风, 漆黑与素白的对比极其强烈。
两人对视一瞬, 静寂几息。直到周正平手中的拂尘脱手掉落,在地面上滚出一指远。
周正平收回视线,捡起拂尘, 道:“你回来了。”
“嗯。”
此处是蓬莱的命牌存放之处,那三人都没有跟进来。江应鹤身上没有灵气、亦无道体,气息平凡无比,但站立在周正平对面之时,他却仍有一种恍惚当年之感。
江应鹤走到他身前,视线扫过壁上的魂灯,道:“曾踏漫道见远山,如今又至初行时。”
“坎坷不平。”周正平看向他,道,“才为路途之真谛。坐。”
江应鹤依言坐下,见周正平取出了一本古书递了过来,上面写着《清净气如冰》五个字,似是一本炼体道书。
“这是你转世之前所修行的,你一身冰雪道体,尽来于此。”
江应鹤点了点头,接过道
书,刚想着并不太多,可以接受之时,又见周正平掏出了一个乾坤袋,将袋子随意展开,倒出了数百个玉简。
“这是你转世之前近千年所修习的道术和剑
法,以及一些遁术。”周正平理所当然地道,“那时你学东西很快,若是重修,想必进度也会只快不慢。”
江应鹤看了看面前的数百个玉简,脑海中等价类比替换成了几百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禁不住稍稍沉默了一刹,随后才道:“……知道了。”
周正平交代完这些,想起了剑器之事,又嘱托道:“忘尘剑虽然碎裂,但却为你留在了清净崖,如若你愿意,重新淬炼便是,或是另择新欢,也无不可。”
对于一个剑修来说,更换剑器,与另结新欢也差不多了。江应鹤微微摇头,道:“我会重铸的,不必更换。”
周正平点了点头,也不欲左右他,便任其行事,转而道:“小云师弟与你颜师姐俱在闭关,如今你回来,我心中甚安。”
江应鹤听闻他此言,顿时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认真道:“掌门师兄不必过忧,我……”
他话语未完,便听到周正平松了口气地道:“你回来,你那两个徒弟便能看着安全一些了。”
长夜不常回蓬莱,自从找寻到自己之后,很多时间都在身旁陪护照应,因而如今的蓬莱弟子,大多都不认识他。
江应鹤话语一滞,似是不太懂得他话语之中的含义,问了一句:“看着……安全一些?”
周正平注视他良久,叹了口气,道:“是啊,你可知你不在的三百年中,都发生了什么?”
“……我一路过来,只觉现下的修真界安稳至极,少有争端。秦钧和李还寒,也应当并未做出什么才是。”
周正平慢慢地转动着手指间的拂尘玉柄,望了一眼玄门之外的地方。
“他们在你面前,想来都十分收敛。”
江应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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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含蓄。”
“那我也便不说给你听了。”周正平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道,“再危险的邪修,既然有你这一重保障,便于世间无碍。”
江应鹤的好奇心被他勾了起来,却还没有得知到内容,正想追问之时,对面的周正平又补了一句。
“李还寒重新给你做
了剑坠。”
江应鹤稍稍一怔,与之相关的记忆随后重叠而来,他抬手扶住额角稳定了一下神魂,心口跟着悄然一动,像是有什么冰冷而又温柔的东西从中拂过,恰似人间初春的风。
“系在忘尘剑上。”周正平道,“是……天魔的心。”
这时的江应鹤,还没有彻底体会到周正平这句话的意思,他以为对方指的是,那是天魔的心意。
直到两人交谈结束,他回到清净崖之后,从那一卷雪白的丝帛之中拨开断剑,才见到了那颗崭新的剑坠儿。
鲜红的。
忘尘剑通体雪白森寒,只有重新悬挂而上的剑坠变了颜色,这仍旧是寒玉镜石,但里面封着的并不是先天灵宝的灵气,而是蓬勃着、跳动着的……天魔的心。
是一部分。
这东西在魔修眼里,几乎等同于提升修为的至宝,在许多炼丹练符的修士眼中,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珍稀之物。
江应鹤隐约有一些体会到了李还寒的意思。
血河魔尊极其难以杀死,就是因为他有许多的复生血池。即便是躯体撕裂粉碎、神魂湮灭,也会在复生血池之内,由之前留存下来的血液与魂灵重新塑造躯体,且几乎完好无损。
他的躯体具有这种复生和穿梭的效果,如若他的心封在剑坠之上,李还寒或许就可以在一念之间,来到他身边。
从另一种角度来看,也相当于把忘尘剑的周围,当成了最信任、最值得托付的地方。
江应鹤伸手拂过剑坠,看了看断裂成两半的剑刃。
一切重头,为时不晚。
正当此刻,跟着江应鹤一路进来的小白猫喵呜两声,有些吃醋地蹭他的衣角,然后忽地化为人形,扑过去抱住了他。
江应鹤已被他突然抱住了许多次,习惯成自然地伸手接住了,被少年贴上了耳根,气息热乎乎地低声询问。
“师尊有没有怪我?”
“怪你什么?”江应鹤跟不上长夜的思路,“你又做什么了?”
热息扫过脖颈,慢慢地靠近过来。长夜眼眸漆黑,容貌瑰丽俊美,宛若一朵靡艳的鲜红花朵,散发出缠绵的艳香。
江应鹤一直很吃他这套,被这张脸忽悠了一半,直到对方的唇凑上来碰到了一下,他才仓促回
神,道:“怎么不说?”
“怪我……天资愚钝。”长夜低声道,“好像我是最不懂你的那个。”
江应鹤一时怔住。
“李还寒虽然暴戾冷酷、无情无义,但他却懂得收敛、悟得温柔、洞悉师尊的坚持与大义。秦钧……那只鬼散漫狂妄、自视甚高,却也明白你的心意,而且还更加冷静。”
长夜的声音越来越低,抵着他的肩膀,从他的怀中慢慢沉下去,像抽断了几根脆弱的枝叶。
“我却不懂。我只知道师尊好,觉得你很好,却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想,如若你真的觉得凡人之性命微末卑贱、不值一提,便也不会有当日的我……”
江应鹤听到一声低落而微哑的哽咽。
长夜轻轻地亲了他一下,道:“师尊会因为我笨,就不
喜欢我吗?”
江应鹤哪里受得了他这种没安全感的样子,把前几日被大猫压在身下蹭来蹭去的事情抛诸脑后,回抱住对方安慰道:“怎么会,你又不笨,你只是年纪小……”
他话语一停,想起这只才是最大的。
这句话果然鼓励了对方。长夜抱紧了他,一开始只是轻而小心地亲他,随后就开始放肆,肆无忌惮地往他唇瓣间钻,还一步步地逼近过来,一直把江应鹤按到了白鹤玉宇的冷玉墙壁上。
还寒和钧儿都有些事要办,他们两人还以玄微仙君弟子的身份,接手了一部分蓬莱的内务。这段时间,似乎是眼前这只小猫抓住得难得机会。
江应鹤慢慢地反应过来,咬了他一下,匀了口气,气息与声线都有些乱:“小畜生,你算好了的。”
长夜虽然被骂,但反而眼眸发亮,环着他的腰道:“是真心话。”
他当然知道是真心话,若不然也不能上小猫这么大一个当。江应鹤半推了他一下,道:“还想做什么?手?”
给他解披风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毫无障碍地继续了下去,而且还理直气壮,义正严词:“应该还给李师兄。”
这会儿倒是算得清清楚楚了。
江应鹤握住他的手腕,道:“以你的自控能力,折腾现在的我,听着像不像一桩惨案?”
他眼下可是没有修为的,□□凡胎,及时刹车还好,要是真的照着路一道开了下去,
估计中途就得散架。
长夜神色一僵,仿佛也想到了那场面,有些纠结地道:“我的自控能力……”
确实不行。
他自己都说不出口。
江应鹤亲了亲他的额头,道:“行了,你这天天想得都是什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长夜正想辩驳解释一句,就听到玄门之外的几声鹤鸣,鹤灵似是识别了来者,出了几声通知主人。
江应鹤转过头,看到玄门开启,一身淡粉衣衫的男人跨步进来,见到眼前这一幕,脸色逐渐变化。
“我来的……”童归渔眯着眼思索,“是不是不太巧?”
在他视角之中,这个压在墙壁上亲吻的姿势,特别适合下一步就解开腰带,做一些他喜欢看的事情。
江应鹤被这句话问得卡住,推了一下身前的长夜。
长夜自然懂得他的意思,幽怨地看过来一眼,转而变回白色小猫咪的模样,跳回他怀里。
童归渔从旁看完,啧啧称奇:“不愧是妖尊大人,能屈能伸、可软可硬、坚韧不拔、耐力惊人。”
江应鹤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用扫黄打非的眼光看了他一眼,道:“专程来看我的笑话?”
“这哪敢啊。”童归渔自顾自地入席,坐到了案前,四处打量一阵,“我可是有三百七十多年没有来过白鹤玉宇了,你我这么多年未见,连口茶水也没有?”
在过往初修行之时,江应鹤还学过沏茶之类事务,随后,这些事慢慢地交由了养成形的鹤灵处理,再之后收了徒弟,就全都是李还寒在管了。
他如今连白鹤玉宇的茶叶放在哪里都不知道,去哪儿给他找茶水。
江应鹤微一挑眉,道:“童仙君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茶水低劣,怎么会给你喝?”
童归渔听出他的几分讽刺,毫不介意地笑道:“你闭关时我就纳闷,怎么会忽然就闭了个死关,连禅清住持那样的境遇,都还未至如此地步。如今看来,你这是连个躯壳都换了。”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摸一下江应鹤的眉心。那处受妖丹影响,浮现出一个红色印记。
但动作举至一半,又见到对方怀里那只目光恐吓的猫,便倏地收了手,道:“我虽猜出你这几个弟子的身份,
但还是实在令人惊诧。那两本书……”
江应鹤脸色一黑,神情冷淡地瞥他一眼:“你这是误人子弟。”
“这算什么误人子弟,这是为修真界诸位打开阴阳和合之事的大门,打开天地起源的奥妙。”童归渔笑了笑,“你若需要,书中的道具玩意儿,我送你一马车。”
江应鹤:“……这倒不必。”
他与童归渔少年相识,自然知道他这个花里胡哨的性格和爱好,当即拒绝,随后掏出了那本《与剑仙的日日夜夜》,直奔主题。
“钧儿同我说,这本书的原型取材,是太初剑仙?”
童归渔看了看书名,点头道:“是啊。怎么,你对他老人家的故事也感兴趣?”
江应鹤叹道:“我怕他是对我感兴趣。”
童归渔顿时眼神就变了,用一种十分敬佩地目光看着他,想了片刻,才劝道:“三个就行了,这位都万载前的人物了,别说能不能跟妖尊一样醒过来,主要是再搞,你就吃不消了……”
江应鹤:“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懂,我懂。”童归渔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小猫咪,想到江应鹤难得身无修为,不必怕忘尘剑架到脖子上,语调深沉地纵情发挥,“情爱之事,都是自己纠缠上来的,以你的清心寡欲来说,肯定是被他们半哄半逼,强迫着……”
“童归渔。”江应鹤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