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教练的分组彻底放飞自我。八神想不到三个二传竟然被放进一个组合里。
“所以，谁当二传？”八神瞥一眼宫侑。
“谁有机会，就谁做。”宫侑的关西腔和山下完全不一样，挺不正经的。
看情况？万一判错出现争端，面对整个队伍的谴责吗？八神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合作效率太低。
“轮流，这次我先，谁有意见？”八神扫了眼众人。
影山不说话，宫侑看他，没反对。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
影山的进攻技术不错，点不低，看线路避拦网手也精巧，宫侑要稍微差点，他喜欢快节奏。
“nice！”
“打得好啊影山。”
被动地跟队友们击掌后，影山看看自己的手。[第一次感受八神桑的托球，果然很舒心。]
之后轮到宫侑二传。
[点高，但是能做到！]影山扣向5号位斜角。[漂亮！]比八神桑的托球感觉更好。
不远处的宫侑笑眯眯，“打得好！”
“我来。”防守半到位，宫侑传给右侧的八神，八神直接钉直线。
“好球。”
[真强势啊。]八神抬头看回放。[稍微差一点就失配了。]但是，这种立在极限上点又合适到不行的传球，也会让盯着排球的攻手产生自己更强大了的错觉啊。
对攻手细致入微的观察，不能差分毫的高要求，就是宫君让自己二传技术日日进步，成为他人眼中天才的因素之一吧。
感觉兴奋起来了。
嘭！八神发球ace。
“与高水平的选手们一起，自己的状态也会提升。遇强则强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平头教练看了看记录表格。
“有些事情是殊途同归的。”大胡子教练看着场上，“宫君、影山君致力于更好的二传，使攻手能发挥更强的进攻。不过八神君很会‘晃’啊，在无法以快制胜的情况下，也能减少攻手的阻碍。”
“其实后者也是一种思路。因为二传的最终目的，总归是帮助攻手得分。”
“我看，宫君、影山君似乎还没发现这一点。”
想晃开拦网并不简单，会玩的二传大都以视线、姿势误导观察自己的拦网。这要求一定情况下他们需要“盲传”。
“反正做他们三人的攻手，应该都会很轻松吧。不知道回校之后能不能适应呢。”
灰羽抹了下球，比较飘，还好在对面界内。
“喂！”星海走过来，“你质疑我的二传？”
“是你在质疑我的进攻好吧！”灰羽回嘴，扭头看大屏幕。刚刚线路被封死了，点又不是特别高，轻吊可以下分。不过他习惯了队长的二传…差点错过时机。
星海没再回嘴，灰羽当他是个普通的新队友，没斜着眼看他身高，所以他挺有好感的。
“饿死了！”灰羽的午餐依旧满满当当。
八神在一边坐下，“有观察别的攻手吗？”
“一般般吧。”灰羽夹一口饭，“一眼就看懂了。”
“那拦网呢？”
“挺难对付。”
“好累哦。”千鹿谷坐在影山对面。影山自从跟宫侑聊了两句，就一直一副沉思的模样，看上去更加不好接近。
“千鹿谷桑。”
“什么事？”
“早上我、八神桑、宫桑的托球，你觉得谁最好？”
[噫！修罗场、送命题。]千鹿谷脑门发汗，“啊这个……我大概比较喜欢八神桑吧。”
“为什么？”
“嗯…比较轻松。”
“我的托球不轻松吗？”影山追问。
“啊——不下球压力也挺大的其实。”千鹿谷朝影山解释，“宫桑的托球挺好的。这种事就看感觉吧？我也说不清楚。”
教练组第三天的安排更天马行空，每个球员都不在自己的位置上，二传当边攻，主攻当二传，接应当自由人，自由人当主攻……
“每个位置都试一试，每个位置都感受一番，说不定能有所领悟，或者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地方呢？”大胡子教练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
都是优秀的人才，那就得更深刻地了解自己，理解排球这项运动。
“八神君的2号位很强嘛。”
“他初中就是接应。”
“这核心力量，难怪青神经常搞二换三，是有这个资本。”
训练过的时间很快，睡觉更像一眨眼就到天亮。八神坐在大厅里摊开笔记本。
四天，该看到的基本都没放过。八神总结了大概三个重点：
一、经验。自己的二传经验相较其他人还太少，导致手感、临场思路不及宫侑等人。他需要更多机会接触新的球员，多打比赛或者练习赛。
二、大胆，有想象力。不到位的球应该有处理得更好的追求，甚至化不利为奇思妙想，给出让人意外的二传。在更多的情况下获得分数。但是这一点，没有长时间泡在二传里是一定做不到的。现在只能意识到位，慢慢思考学习。
三、有热情。无论宫侑还是影山，对二传技术的磨炼都不会停止，时刻高要求对待自己。他平时在这方面的心态稍有欠缺。
提升课题：如何让攻手状态得到提升。
这是他观察宫侑的二传后产生的想法。所谓“让攻手觉得自己变强了的错觉”，归根结底是一种心理因素，也是对宫侑技术的肯定。
延伸到更实际的效用就是拔高攻手状态。托球不是二传的全部，因此用托球影响攻手不是二传的全部形式。作为六人中的一人，以自己辐射他人也是可行的。
八神想了下，大致可以从三方面入手——注意力、心理、节奏。但是目前只能定性地思考。
合宿时间还是太短了。
最后一晚，影山截住刚回房的八神。
“八神桑，那个，‘乖巧听话’是什么意思？”
“嗯？有人这么说你吗？”八神好奇。[谁啊？影山一看就不是‘乖巧听话’那类的吧？]
影山点点头，等着八神的答复。
“没有自己主见的意思吧？比较顺着别人…这是夸你还是损你？”总觉得不是好话。
“……”影山一脸心事地打算走，被八神叫住。
“影山，你觉得我的二传有什么缺陷？”
“八神桑的托球？”影山想了想，“没有缺陷。”
“……”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
第五天午餐后，十来个房间的小球员各自收拾行李。
“通讯录翻页成就达成！”灰羽开门，正巧撞见路过的赤牙，两人互瞪一秒。
“哼！”
赤牙直冲冲走向电梯，半分钟后又噔噔噔跑回来，“别太得意，全国大赛等着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吧！”赤牙撂下狠话，又跑了。
灰羽扒在门口，“又不是没我手机号，你特地跑回来干嘛！”
“发短信很没有气势！”赤牙的尾音被电梯门隔断。
“幼稚。”
[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八神戴上口罩出门，“走了。”
“再会！”
“再会。”
“下次再见了。”
现在才下午，八神和灰羽往学校走，估计能赶上部训。
“记得找佐藤要笔记。”
“啊啊啊——队长不要提学习嘛，很破坏气氛诶。”
“那……义来想聊什么？”
“嗯…队长不好奇我对队长的印象吗？”
八神笑了，“真话？这种事你直接跟我说吗？”
“有什么不可以，队长是好人啊。”八神好人卡+1
“行，你说说看。”
灰羽做出促膝长谈的表情，“嗯，我对队长的第一印象是很顺眼！然后一看就是部里和事老那种。”
“平时挺温和的，还很会照顾人，二传技术很好！”灰羽偷瞟一眼八神，“就是有时候有点、点可怕，背后凉丝丝的，有点像小时候看的分分钟把人解剖的变态医生。”
“你这个比喻讲到哪里去了。”八神没好气地摇摇头，“不至于这么血腥吧？”
“但是潜意识里确实会有危机感啊。”灰羽话锋一转，“而且只是我小时候看的动画片啦。队长超暖。”
“……”
片刻的沉默后，灰羽换了认真的语气，“我觉得因为队长，在青神排球队的时光一定会成为一些人人生里温暖的一段记忆。”
八神脚步顿了顿，“……如果是真的，那我不胜荣幸。”
“啊啊——队长人真好。”
“打住。”
集训中心，教练们坐在一起，有人翻看资料，有人已经在写报告书了。
“二传大丰收啊。”
“嗯。”众人认可。
“顺利的话，进国家队是大概率的事情了。”正好可以继承老将的担子。
“但是真要挑出大名单，二传最多两个名额，你们觉得选谁？”
这个话题引起所有人的兴趣。
“一定要不同风格。”短发的教练说，“能进大名单的都是主力。安排首发针对对手打战术，遇到不顺的局势换二传换节奏。”
“大心脏是必须的。不过我看他们都符合。”
“技术要过硬。我觉得影山君和宫君的天赋和潜力更大一些。”
“我看好八神君啊，他是很优秀的比赛型选手。这不也是一种天赋。”
“天赋。”为首的大胡子教练开口了，“有时候天赋越高，越容易‘迷路’。”
“一项运动由浅入深，是技能不断增强的过程，也是对它的理解不断深入的过程。”
“优秀的二传手，对二传的理解都不会浅薄。但是二传是部分，排球是整体，一名排球运动员既要理解自己所在的部分，也要理解排球这一整体，更要理解竞技。”
“始终把握这三者的根本含义，才是获得胜利的通途。”只不过有时，甚至教练也会迷失在才能的甜美陷阱里。
“能意识到自己不只是特殊的，指挥全队进攻的二传，也是六人中的普通一员，应该给予其他人主观能动性。”时刻明确目标和根本，这才是他能放心使用的优秀二传，也是他必留的一个二传名额。
“因此稚嫩的二传们还需要时间。”大胡子点点纸面。影山飞雄、宫侑，被称为天才的数量还是太多了。
天才只需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