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八神舔了舔起皮的嘴唇，眼神放空。心跳太剧烈了，他需要平稳情绪。
从来没有哪一个赛末发球让他这么害怕失误。
不行！我绝对能发好。
八神回想幸村在网球场上的姿态，试图将自信灌输进意识里。
“呼。”
八神抛球、启动，在蹬地起跳后屏住呼吸压制心跳。
bang！
“我……”海被冲击力撞得连连后退摔在地上。
排球飞得离网很近。犬冈和灰羽网上争球，灰羽得胜。
夜久扑到犬冈脚边起球。
“夜久桑好球！”
福永后3梯次进攻，太一追上球，起跳转身双手平传，“八神！”
“这个厉害！”
“哇，不愧是入选国青名单的自由人。”
[太一给的节奏，速攻。]八神、森井都心有灵犀一般展开进攻。
“唔。”
“研磨！”
研磨捂着刚被排球“正面攻击”的脸，急喊：“防反！”
灰羽干净利落地空网下分。
研磨被黑尾扶起来，森井走到网前举手示意，“对不起。”
“没事没事，也不是故意的。”海回复。
灰羽用衣领擦汗，“对面二传受伤也是事实，趁这个机会连续得分吧。”
“哈？”山本凶脸恼火地朝灰羽比划拳头。被裁判吹哨了。
“别这样，山本。”黑尾拉住人。
音驹叫了最后一次暂停。
“我没事。”研磨动了动鼻子，被堵塞的感觉并不好，而且好像有点阻挡视线。
“研磨……”
“我要上场。”研磨用怨念似的目光凝视猫又。
猫又笑着说：“呀这真是没办法。”
“哦哦哦！研磨竟然都这么踊跃，我们还有什么理由退却！”
“燃起来了！”
“绝对会赢！”
另一边，青神的气氛像绷紧的琴弦。
“滋——滋滋。”八神把果冻袋扔进垃圾桶，拿起水壶喝水。
局初产生的心理阴影回弹了，急切的求胜欲和对输球的恐惧。现在只是他的发球带给大家一定信心而已。
这种状况下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再者，他心里其实也不好受。
八神沉默着，大原当然要站出来。只是效果有多少另说了。
嘟——
紧接上一分，八神发球。
嘭！
福永一传不到位，研磨需要跑动，他咬着牙压低重心。[腿…快不听使唤了。]
“和青神刚这么久，累也是正常。”猫又很快发现研磨的状况。作为音驹大脑的研磨，这一场消耗的精力着实不少。
一攻一防后，双方仍在僵持。但论焦急程度，是青神远高于音驹。他们比音驹更输不起这一场。
[真想打爆你们！]灰羽抡臂，不想打斜线打到了网带上。
“哇！”
排球在灰羽的“死亡凝视”下过网，不料被犬冈直接一个探头得分。
“哇干得好，犬冈！”
“这是，野兽的直觉？”
“没触网真是走大运了……”
两方唰唰扫向记分牌。
[23:24]
“我来喽。”黑尾上到前排，叉腰朝网那边的青神咧嘴。
嘟——
青神叫暂停。
“稳住。”大原和泽田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无奈。
就临场辅助而言，他们已经努力做到最好。
又不是漫画，没有人能对别人的心理把握到像肚子里的蛔虫，也不可能有什么“心理控制”之类的玄幻操作。
“如果你们还不服的话…如果你们对输给音驹感到不服，就趁现在抓住最后的机会。”
“是。”
双方上场。研磨拉了拉黑尾的衣服。
“嗯？”两个人咬耳朵。
[这个魔王关，是我赢了。]和黑尾交代好后，研磨朝青神的方向看去，看台上大大的横幅遒劲有力。
[六人一心……可是你们没有像八神桑那样坚韧的心脏啊。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只是一人“一心”的话，有什么用呢？]
“加油加油音驹加油！”
“上啊上啊音驹上啊！”
“集中。”八神的声音在音驹后援团的呼喊下显得很微弱。
犬冈站发，很软。
本多迈出一步，发现自己的脚僵硬得不成样子，手臂微微发颤。
一传高了，而且近网。
“左边！”
“八神队长！”
近藤和灰羽几乎同时起跳。音驹的拦网集中在稳定的近藤一边。恍惚间，八神好像回到年初的那一球。
背传！在不考虑无法控制的意外的情况下，当时是选择空网的灰羽！
但是八神犹豫了。他无法抑制地去想已经发生过的相似局面。那一场失败让他们止步四强，藤原前辈就此落幕。
“对攻手而言，没有得到二传的托球会令我们伤心。”
也许…是了，幸村也经常说，排球和网球不能一概而论。在特殊的情况下，他可能应该坚定地相信攻手，而不是追求“最优解”。
排球在近藤的眼中几近停滞，八神的托球依旧这么稳定。他扫向拦网，直线被拦死，但是斜线有线可钻。
这次不能失误了，绝对不能！
[抓到了。]黑尾的视线顺着近藤专注的目光向左撇去。
近藤摆臂扣球的瞬间，黑尾临时改变拦网路径。
嘭砰！
这一扣力量绝不小，因此也没给保护的太一丝毫反应时间。
哗啦啦。一地碎片。八神缓缓放下了双手。
近藤感觉自己在坠落，失重感那么真实，直到双膝跪在地上，双臂撑住地面。
咔嚓、咔嚓。
身体分成好几块，在悬崖底下碎成一滩肉泥，连头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
水滴在木质地板上。
灰羽仰着头，怔怔望向球网的上方。
“goodgame.”研磨脚一软，被夜久眼疾手快地扶住。
“研磨！”
黑尾开玩笑，“你这是通宵玩游戏被掏空了身子吗？”
“差不多……”研磨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他现在又困又累又晕。
虽然是胜利的一方，音驹队员们都有些精神不振。
“多谢指教！”
“多谢指教……”近藤失了魂一般麻木地走到网前，和面前的手相握。他碎成小块的身体还在悬崖底下晾着。
一场比赛可能有无数种发展情况，但现实的结果你无法忽略。当结局确定的那一刻，所有的“如果”都不会成立了。
春高东鹄战，他的面前一览无余，却出界失分；首轮音驹战，他面前是一道墙壁，二传托付信任，他又失败了。
连续两次让队伍直通败北的罪恶感令近藤的心碎成了粉末。他在荒漠里奔逃，身上汩汩留着汗水逃离刻着一双眼睛的巨塔。
“走吧。”福山直起身，压了压帽檐，“算是一次教训，会没事的。”
藤原凝视场边各自沉默的队员们，回头和福山走出看台。
诚凛队长清井领着一行人走出球场，风下感动地眼含热泪。
“终于我们终于能打第二场比赛了。”
“大家平时训练都很刻苦，这次的对手又很弱，所以我们才有机会……”清井深吸一口气。
诚凛一直在进步，虽然今年肯定达不成他们的梦想了，他们还有后辈，一届又一届。把诚凛对排球的热爱和目标延续下去。
八人正亢奋呢，一队球员步履匆匆地经过。
“青神输了你敢信？种子队啊。”
“音驹这么厉害？”
“别这么说，曾经也是豪强队伍。”
“太好了！我们之后不会碰到青神，噢耶。”
“青神……”清井和风下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难以置信。
“青神不是豪强队吗？”刚刚入部的新生还不清楚状况。
“是啊，怎么回事…清井前辈？”
清井跑出球馆，喘着气四处张望，他看见穿着深灰色队服的青神一行走出门，在周围人的旁观和小声议论下经过。
身后诚凛的队员们追上清井，“前辈，怎么了？”
“……”清井心里五味陈杂。一年的时间，他们琢磨属于诚凛的风格，走出第一轮，结果青神堕在第一轮，这怎么可以！
明明去年连发25球把诚凛封零的人还在，他还梦想着超越…那个青神。
清井攥拳，脑子一热跑到青神的前面，挡在八神面前。
“诶，清井？！”风下吓到了。这是要干什么？小伙伴不是会落井下石的人吧？
被这么多人俯视，清井完全是靠满腔热血顶住压力。
“我是诚凛排球部主将，清井。你们还记得去年把我们打了个[25:0]吗！”
球馆门口石柱的遮挡下，八神站在阴影里，眼睛黑黢黢的，令人莫名发冷。
“青神怎么可以输在第一轮！你们不该输在第一轮的！”清井大吼，声音里只有悲愤，“你们一定要给我站回顶端去啊！我们诚凛迟早有一天…会…”
绝望的二十□□，令人窒息的拦网，犹在眼前。清井仿佛回到自尊被青神碾得七零八碎的那半个小时。
“会打败你们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淌到嘴角，被清井胡乱擦掉。
“所以你们千万不能…掉下来…我们还在仰头望着你们呢……”
上林轻轻抽泣，山崎递给他一条手帕。
清井发泄完之后，看到青神一堆人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做法是不是不太好……
“啊、我，对不起，对不起！”清井慌乱地鞠躬，“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没想，”奚落你们。
话未说完，八神伸手按在他的肩上打断了这句话。
“谢谢。”不用再说了。
目送青神远去，清井驼着背怅然若失。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风下站在旁边，瞅他一眼。
“我……哼。”清井接过后辈的纸巾擤鼻涕，“你少说风凉话。”想起刚刚的真情实感，他羞涩得想躲进缝里。
“赶紧回学校啦！”
音驹早早解散让大家回去休息。研磨和黑尾坐在电车上，各自摆弄手机。
“哈——”研磨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眼神迷离。
“都通关了，还不满足？”黑尾了解自家幼驯染。
研磨对排球的感觉一般般，也没有胜负心。青神是被他视作游戏去攻略了，就像以前明明困得要死还精神得很，整个凌晨瞪着眼睛去打通副本。
“魔王没打赢。”
“魔王？”黑尾好奇，“你说的是他们的队长八神？”
“嗯。”
“哈哈。”黑尾调侃，“还是你比较像魔王吧？”
研磨认真地解释：“不论怎么干扰施压，他的精神始终不会被击垮，保持绝对理性。心理抗性完美到无懈可击。这样的人不可怕吗？”
如果他玩pvp遇到这种人，那真是噩梦。
“不会啊。”黑尾大大咧咧，“我反而很佩服他。”
“……反正这一场过后，我应该再也不能打败大魔王了。”八神的发球让研磨说不出地丧气。就像遇到游戏把boss的数值定得太变态，玩家根本打不动。
太简单的游戏让人失去玩的兴趣，其实太难的游戏也一样。
所以他后面放弃了，专注于打通魔王关。
研磨拿起手机，又泄气般放下。
“不是放弃了吗？”
“嗯…还是有点不甘心…啊——”研磨摸乱了头发，陷入纠结。
黑尾偷笑，“想不想跟八神君认识一下？”
研磨动了动身子，低头看手机不让黑尾观察表情，“……不想。”
“你想的。”这还不好意思了。
“不想。”
“想。”
“不想。”
“……想。”
“不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