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火曜日下午。青神一行坐车到达神奈川横滨市，今年的ih全国排球大会在市体育馆进行。
“明天全国大赛开赛，我们是种子队伍轮空，所以后天才进行第一场。”大原手持秩序册陈述赛程，“第一天第一轮，第二天第二轮，第三天进行十六强和八强赛。周末在中央球场分别进行五局制的准决赛和决赛。”
“时间很紧凑，尤其是第三天。我们要和十六强的强敌进行两场比赛，这对于体能、精神专注力，以及赛场之外的后勤作为都是一个考验，希望大家能认真听从我和泽田老师的安排。”
“是。”
“那么，现在一起去吃晚饭吧。以上。”
八神走到门口，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我待会儿下去。”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的显示是“哥哥”。
……
“喂？”
那头传来不怎么高兴的声音，“我们不给你充话费，你就打算一直不用手机吗？”
“饿不死就行。”
“瞎说什么！”八神治似乎有点生气，“约个晚饭，我去接你。”
八神治，八神圭的哥哥，家里长子，大了他八岁。不知道是因为天赋还是他出生得比较晚，他在家里比哥哥治受宠得多。
八神治现在在大学学医，一共要七年，所以还没毕业。驾照倒是早早拿到了。
治带他到一家高级日料餐厅。
“几个月没吃一顿好的了吧？”点完餐，八神治悄悄观察了下弟弟的脸色。
“反正最后吸收的营养都差不多，不需要吃得多好。”八神此时显得特别不好说话。
治包容了，两手垫在桌上，往前凑近圭，“钱还有多少？”
“……”圭扭头看向窗外，拒接回答。
“没去打工吧？”
“想多了。”
“真的没钱了会去吗？”
“……”
治往后撤，十指交叉，淡然地看着弟弟，“还没想好？”
“总会有办法的。”
“你是在和家里较劲吗？”
圭扭头看哥哥，“你说是就是。”
“这是你自己的前途，就算是家人也没必要干预。”治说，“但是爷爷和爸爸都是真心想你以后过得好一点。”
“你想一想排球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寿命有几年？妈妈那里有数据，就算从二十岁就开始在国家队或者排联俱乐部服役，年数超过十五年的不到5%。三十五岁之后你怎么办？对于医生来说还那么年轻，却落下一身伤病，已经没有进行一场手术的能力了。”
圭反问，“我要是真的想当医生，还会决定去打排球吗？”
治顿了顿，追问，“那你是为什么不想当医生了？如果是觉得爷爷和爸爸对你太苛刻，可以改。他们完全能接受。”
“不用这样。”圭往后靠在沙发软垫上，“就是不想而已。”
“……”
两人沉默着吃饭。
“计划的未必就能实现。”治又开口，“哪怕你已经规划好进入职业的线路，顺不顺利还是一个问题。到时候呢？”
圭咀嚼完，吞下鱼肉，“所以我也想家里支持我。”
“……”怎么可能支持。
到底还是一直在逃避没钱的问题。
八神治劝得口干舌燥，无奈弟弟意志太坚定了，不吃他的套路。
横滨的夜晚灯红酒绿，繁华热闹，而且，还堵车。
“真到那个时候，可别去做什么不三不四的工作。不然爷爷又得气得拿手杖磕额头。”
“嗯。”八神在后座回了个单音节。
八神治还挺想直接开车把弟弟带回家的，好在他一向不冲动。
“像排球这样的运动行业，根本上说只是娱乐或者健身的一种。而医生是涉及生命、生活、人生的崇高职业。在这两者之间，明明后者的路都铺好了，你为什么一定要选前者？”
车缓缓停下，外面就是青神暂住的旅舍了。
“大概是我比较自私吧。”八神下车，敲敲哥哥的车窗。
八神治拉下车窗，“你、”
“爷爷还好吗？”
“老人家健康得很。”
“嗯。”八神转身进门。
“……啧。”车缓缓驶去。
八神治回到家时，一家人早就在客厅严阵以待了。
主座的爷爷政今两手扶在手杖上，“怎么样？小圭有没有放软了态度？”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小圭是不是瘦了？”妈妈纱希有些心疼。
“没有去打零工吧？”爸爸俊树纠结地问。
“好像目前还有点钱，所以过得下去。”治跪坐在末座，“看上去是瘦了些，不过脸色挺好的。”
政今叹了口气，“这犟脾气，也不知道学的谁？”
俊树偷偷斜瞟一眼，寻思着：不是学的您吗？爸。
“只是，那么点积蓄能坚持三年吗？”纱希有些动摇。
政今冷哼一声，“那点钱最多一年！到时候还不是要乖乖回家。”
“那万一打零工也不回家呢？万一还去那些会所赚快钱？小圭长得这么俊，谁知道会不会一冲动就……”
咚。
政今用手杖重重敲地，吹胡子瞪眼，“他敢！”
……
客厅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大概…不敢、吧？
“哼！”政今气呼呼地起身，“你们都不许偷偷给钱，知道吗！还有树希她们。”
说罢，三两步进茶室。
砰。门关上了。
父、母、兄面面相觑。
“小圭有问爷爷的身体状况。”八神治说。
俊树叹了口气，“他还是想家的。”
“真是，所谓的‘梦想’真的比家人还重要吗？”
他们都觉得八神只是年少气盛一时冲动，哪怕有再清晰的人生规划，那也是一时冲动。“魔幻”的现实怎么可能让一个人一帆风顺？
到时候伤痕累累，还不是只有一家子爷父母兄心疼他啊。
唉！
八神回旅舍后，觉得屋里吵闹，便走到阳台上往远处张望。
今天……突然很想家，或许是离家比较近却回不去吧，咫尺天涯的感觉。他还记得小时候扯爷爷胡须都会被笑呵呵地说可爱，爸妈表面严格实则宠溺，哥哥像一个真正的兄长那样很有担当。
现在要不是幸村陪着，他恐怕晚上一个人觉也睡不好。每天心里都吊着“没钱”的烦恼，很是不舒心。
可能他心里确实被哥哥的话撬开了一个口。有点心慌、害怕，动摇了。
但他还想坚持，必须坚持。
“在发愁什么？”森井走到八神身边，扶在护栏上向远望去。
八神看了他一眼，含糊道：“没什么。”
“家事？”
“猜到了？”
“实在想不出你会主动上什么人的车。”
“嗯……”八神揉揉自己的头发。
“大赛将临，我们的主将分心可不是一件好事。”
八神低头看看黑黢黢的脚底，转身踱步进屋。
“也是。”
森井在身后意外地看着八神。[所以，就不跟我聊聊吗？虽然不至于解开心结，烦恼释放出来总好点吧？]
难道他话说的太含蓄了？
第二天上午，在主场馆举行了简单的开幕仪式，来自全国都道府县的男女各52支队伍按次序出场。看台上的观众们十分期待，自然也免不了评论一番今年的夺冠热门。
“熊本县代表，男子，熊森高校；女子，坂美高校……”熊森高校队员们身穿黑色外套，为首的主将外表十分健壮。
“熊森今年很有希望啊。”
“对，他们的王牌水户可是全国三大主攻手之一，国青代表。”
“今年也高三了吧？”
“是啊，最后一年了。”
“兵库县代表，男子，稻荷崎高校……”队列中，染上不同发色却长相几乎一样的双胞胎兄弟十分显眼。
“宫兄弟，好像国中就很出名。”
“不知道有他们加入的豪强稻荷崎，有没有拿冠军的实力。”
“宫城县代表，男子，白鸟泽高校；女子，新山女子高校……”
“宫城县今年也是白鸟泽啊，不过总觉得想优胜还是差了点。”
“嗯，虽然个人能力都不错，可是这么‘简单粗暴’就可以站上顶端的话，可能性不太高吧？”
“对啊，别的豪强校也不是吃素的…新山女子不知道今年可不可以冲冲优胜。”
“京都府代表，”
一听到这里，很多观众都直起身往前倾，显得很有精神。
“男子，洛山高校……”
“果然是洛山！年初的春高优胜，今年夺冠大热门。”
“不过听说三年级们走后，实力有些弱了。”
“哈哈。don’tmind.don’tmind!洛山可是精英云集的高校，相信一二年生也一样优秀吧。”
“说起精英高校……”议论的人们看向入场口。
“东京都第一代表，男子，青神高校……”
“果然！东西精英对决。年初春高他们在决赛遇上，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在八强碰面啊。”
“年初那场太精彩了！”
“听说今年青神是刚入部的一年级当主将…我还是更看好洛山。”
“我也是。两边三年级战力都离开的情况下，越团结稳定的队伍胜率越高，毕竟他们两校都是同样的聪明刻苦。”
“今年井闼山没出线有点意外，该不会是决赛前被青神撞上了吧？”
“好像是第二代表赢了井闼山。”
“这么强？还是井闼山今年变弱了？”
“谁知道呢。”
节奏分明的进行曲停止，大场馆中男子、女子，共计104支队伍入场完毕，全场寂静。
“夏季interhigh排球竞技大会，正式开始！在此，预祝每支队伍得到理想的成绩。”
通往顶端的最后一段路程，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