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慧音说完, 包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奇怪了起来。
宋莫离难以置信地看着何慧音，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仿佛在说：你在胡说些什么？
而被何慧音提到的许迟渡, 盛汤的手臂也是一僵，悬在了半空中。
一秒之后，许迟渡重新动作起来，眼神却下意识地飘向了陆千菱。
陆千菱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还属于有些懵的状态, 抬起头和许迟渡对上眼神。
然后陆千菱的目光顺着许迟渡的手臂, 缓缓移动到男人骨节分明的双手上。
男人左手端着汤碗, 右手握着汤勺的勺柄。
动作依旧优雅, 只是——
“许导。”陆千菱开口, “汤要洒了。”
闻言，许迟渡猛地回过神, 迅速将拿碗的那只手摆正。
由于陆千菱的及时提醒，汤没有洒出来，但还是溢出了少许在碗沿。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抽出一张纸巾将碗边擦干净, 然后放到陆千菱面前。
陆千菱眨了眨眼：“谢谢。”
没有人理会何慧音的那句话，但包间里的气氛却变得微妙无比。
其他三人不敢明目张胆地看热闹，目光隐晦地在几位当事人身上流连。
观众可不管这么多, 直播间已经是一片问号。
【？？？什么情况, 何慧音这是说漏嘴了？】
【这女的是在说什么？难道许导和陆千菱真有什么秘密关系？】
【我知道这个何慧音, 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戏精，你们怎么都把她的话当真了】
【但是气氛很微妙啊！感觉没有事情那么简单！】
【嘿嘿反正我先小嗑一下，这两人的颜值太般配了！】
直播间已经炸开了花，偏偏罪魁祸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何慧音一脸无辜地看向宋莫离：“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宋莫离的脸色如同打翻了的五味瓶, 震惊褪去后，更多的是气愤和无奈。
“现在是在节目上。”宋莫离压低了声音，“你要任性说胡话，可以注意一下场合吗？”
何慧音眨了眨眼睛，看样子没完全明白宋莫离在说什么。
不过大概是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她有些心虚地放低了声音：“我，我哪里说胡话了？”
“你……”宋莫离不想再重复一遍那句话，于是顿住了。
倒是陆千菱反应过来，直截了当地问：“何慧音，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说我和许导的那句。”
何慧音先是一怔，然后倒也老实地解释起来：“我的意思是，已经有许导给你盛汤了，所以宋莫离就不用给你盛了。既然宋莫离不用给你盛，正好可以空出时间给我盛，有什么问题吗？”
宋莫离：“……”
此时，弹幕终于也明白过来了。
【所以说何慧音其实没那个意思？只是单纯地在说盛汤？】
【看样子是这样的，大家好像是误会了】
【别说其他人了，看宋莫离的那个表情，肯定也误会了】
【会不会是何慧音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所以临时补救啊】
【我觉得结合何慧音之前的表现，她好像没这个脑子】
何慧音解释完，气氛缓和了些许，大家又陆续开始动筷子了。
陆千菱尝了一口这碗来之不易的老鸭汤，味道鲜美，咸淡适中，不愧是这家店的招牌菜。
于是，她又喝了一口。
宋莫离在旁边说：“好喝就多喝点，不够的话，我再帮你盛。”
陆千菱冲宋莫离微微一笑。
许迟渡忽然开口：“不用麻烦，我可以帮陆千菱盛。”
宋莫离的脸色一沉。
他直接忽视了许迟渡的话，而是看着陆千菱，仿佛在等一个答案。
许迟渡也看着陆千菱。
陆千菱：“……”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个男人这么幼稚？
陆千菱说：“我自己有手，想喝汤自己来就行。”
……
一顿晚饭终于在微妙的氛围中结束。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撤走了机器，当天的直播正式停止。
大家互相道别之后，准备各自回酒店。
陆千菱拿上外套，走到餐厅门口。
许迟渡正在餐厅外的墙边站着。
男人身姿挺拔，宽肩窄腰，随意地倚靠在门边。
不知是不是巧合，此刻附近没有其他客人，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其他三人都已经去了餐厅外面，而宋莫离和何慧音还在包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先穿上外套吧。”许迟渡开口，“夜里有些凉。”
陆千菱看了许迟渡一眼，把外套披上。
“给。”许迟渡递出一打用燕尾夹固定好的A4纸，“这是明天要用到的分镜脚本。”
“谢谢。”陆千菱接过脚本，随意地翻看了一下。
依旧是第一本一样的格式，每个镜头的文字描述配上手绘示意图，十分详尽。
“你和男二号的剧本，我也已经调整过了。”许迟渡说，“你有空可以看看，有什么疑问就和我说。”
陆千菱点点头，有些好奇地问：“这是你什么时候写的？”
按照节目组的安排，许迟渡一整天应该都在另两个剧组帮忙，中午还抽空来了她们的剧组一趟。
以陆千菱对沈君梦和林景言的了解，这两个人不可能会放着许迟渡这么好的“资源”不用。
许迟渡微微勾起唇角：“昨天晚上一起写好的，不过当时还不太完整，所以今天又抽空完善了一下，现在才给你。”
即便陆千菱是个外行，也知道一个晚上写出十场戏的分镜脚本，还是这样高的质量，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情。
不只是熟练度和时间的问题，还需要极高的天赋。
陆千菱不由发自内心地发出感叹：“许导你不愧是天才。”
男人的神情微微一怔。
见状，陆千菱有些惊讶地扬眉：“嗯，怎么了？我以为许导应该已经习惯了这些夸奖了才对。”
许迟渡的眸光微动。
在旁人看来似乎对一切都尽在掌控的男人，此刻的表情却透露出一丝细微的不自在。
陆千菱忽然就起了开玩笑的心思，追问：“怎么了？还是说，让许导不习惯的，其实是夸奖的人？”
对上陆千菱探究的眼神，男人下意识地错开了眼神。
沉默了片刻，许迟渡回答：“……都有。”
陆千菱讶然：“嗯？”
男人重新和陆千菱对上视线，脸上的那一丝不自在已经几乎消失不见了。
“的确，有不少人说过我是什么天才导演”许迟渡沉声道，“但他们不过是想恭维我，有所图罢了，可能连我的一部作品都没有完整地看过。”
陆千菱挑眉：“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也在恭维你？”
闻言，许迟渡微微勾起唇角：“那陆小姐的所图是什么？”
餐厅内透出昏黄黯淡的灯光，许迟渡的五官在夜色中愈发显得深邃，仿佛精心雕刻出来的一般。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男人，此刻唇角微扬，眼眸深沉，耐心地等待着答案。
此情此景，让陆千菱的心神微动。
她鬼使神差般开口：“美色？”
……
几分钟前，包厢内。
“刚刚那句话……”宋莫离问何慧音，“是节目组的人让你说的吗？”
节目组为了直播间热度特意让何慧音来一起晚饭，保不齐也会为了热度再安排一些“意外”。
何慧音一怔：“啊？哪句话？”
宋莫离：“……算了。”
也是，是他高估了何慧音的心机。
一年半不见，对方还和上次见面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往好了说是天真率直，往坏了说就是说话不过脑子。
但也正因为这样的个性，所以当初在剧组里自己被众人排挤时，她才会不顾其他人帮他出头吧。
收回思绪，宋莫离叹了口气：“好了，探班你也探了，满意了吧？”
何慧音撅了撅嘴：“……还行吧。”
宋莫离说：“我晚上还要准备明天的戏，先回去了。你也让你的助理接你回酒店休息吧，以后别来找我了。”
“等等！”见宋莫离要走，何慧音慌忙叫住他，“我想着刚刚在直播，所以有个问题，还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你呢……”
宋莫离：“……你也知道刚刚是在直播啊。”
何慧音：“什么意思？”
宋莫离：“……算了，你有问题就快问。”
何慧音：“你为什么对陆千菱那么好？你是不是喜欢她？”
宋莫离的脸一瞬间有些发烫。
紧接着，他意识到何慧音表达的似乎是另外一层意思。
宋莫离：“什么喜欢？”
“什么什么喜欢？”何慧音满脸疑惑，“还能有什么喜欢？”
宋莫离：“……你知道陆千菱是我姐姐吗？”
何慧音一怔：“我当然知道啊，你们为了上节目，所以假扮姐弟。”
宋莫离的嘴角微抽：“……你从哪听来的？”
何慧音皱眉：“你们为什么都问我一样的问题？是我的同学告诉我的。”
“你同学是骗你的。”宋莫离干脆地说，“我和陆千菱是亲姐弟。”
说完，宋莫离微微一怔。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亲口承认陆千菱是自己亲姐姐。
曾经以为难以说出口的话和难以承认的血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自然无比。
何慧音完全没有注意到宋莫离的神色变化，她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震惊之中：“她真的是你亲姐姐？”
宋莫离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何慧音的表情更精彩了。
似乎是惊讶，又似乎是困惑。
半晌，何慧音问：“所以，你不喜欢许导，不是因为许导也喜欢陆千菱，你们是情敌？”
宋莫离：“……”
宋莫离：“我没有不喜欢他。而且，谁告诉你许迟渡喜欢陆千菱的？”
何慧音摇头：“没人告诉我，我自己看出来的。”
宋莫离下意识地就要反驳，却又顿住了。
转念一想，宋莫离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何慧音眨了眨眼：“直觉。”
宋莫离问：“那你觉得陆千菱她……喜欢许迟渡吗？”
问完，宋莫离立刻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自己是不是脑子不清醒了，居然向何慧音请教起来了？
宋莫离微微摇了摇头：“算了——”
何慧音：“看不出来，可能是不喜欢吧。”
宋莫离的心情一瞬间阴转晴。
何慧音疑惑地看着宋莫离：“你怎么了？”
宋莫离唇角微勾：“没什么，走吧。”
说完，宋莫离步履轻快地走出包厢门口，穿过走廊，走到餐厅门口——
接着，宋莫离的脚步又猛地顿住。
何慧音跟在宋莫离身后，差点撞上他的后背，抱怨着：“怎么了？你怎么不走了？”
宋莫离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两个人。
听到声音，陆千菱和许迟渡同时转头。
宋莫离缓缓开口：“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