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奶奶过来要坐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老王就让向引先跟着其他人回教室上课。
坐进座位，顾明晦却没心思听课。他偷偷瞄了几眼向引，向引在看板书，下午的一束阳光正好从后面斜着洒在他白皙的脸上，柔和得像在发光一样。
这是平常的向引。
顾明晦埋头写纸条，戳戳向引的手肘，推了过去：刚刚在办公室，你为什么没和老师说实话？
向引回纸条：我说的就是实话。
顾明晦又写：你明明知道是我差点捅了人，为什么要帮我说谎？如果不是监控，我们都穿帮了。
推过去，向引看了，没回。
顾明晦拿回来继续写：冯翼他们应该会报复你。
向引刷刷把纸条撕得稀巴烂。
顾明晦：“？”
向引推过来一张新的纸条：你泄露了天机，只好就地销毁了。
顾明晦没忍住，弯腰猫到下面捂着嘴吭吭吭笑了好久。
向引看了一眼才确认顾明晦在笑，他没见主角这么乐过，不知道自己哪里戳到了他的笑点。
顾明晦重新坐好后，又收到向引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潜水上来了？
顾明晦又猫下去笑了。向引说话真是很有意思。他在课桌下面盯着纸条，向引的字和人一样很秀丽好看。
他把向引的两张纸条叠整齐，塞进衣兜里收好。
向奶奶和老王以及郑主任在办公室谈完，又等了一会儿，向引他们就放学了。
向引今天没缠着顾明晦叫他教题，很快收拾完东西出了教室。
“奶奶。”
向奶奶又拿过书包背在自己肩上，扶着向引的脑袋左看右看，“打架没打痛哪里吧？”
“我没事。就是被打的同学有点事。”向引躲了躲。
“嗨，你王老师都和我说了，咱们向引没做错，”向奶奶笑着，“没事儿的，奶奶有退休工资，别担心赔医药费的事！”
“那个，医药费让我来付吧。”
向引和向奶奶齐齐回过头来。
插入对话的是顾明晦。
“同学你是……”
“奶奶，他就是我帮着拦刀的那个同学，顾明晦。”向引介绍着，眯了眯眼睛。竟然主动给自己行方便，主角这是转性了？不像他啊。
“向引这次帮了我，我心里过意不去。赔偿的钱就让我出吧。”顾明晦说道。
他得体的言辞和帅气的长相立刻让向奶奶产生了好印象。“噢是你啊！哎呀长得真俊。你不用过意不去的，他伤了人就该他赔偿。”
向引在旁边说：“奶奶，我觉得让他赔挺好，顾哥家很有钱的，出点医药费对他来说洒洒水。”
顾明晦的好心情瞬间飞走，“你……”
向奶奶给向引后脑壳来了一下，“你这孩子，人家有钱就让人家赔吗！”
“哎，疼。”
“我又没使劲儿！”
顾明晦饶有兴致地观察向引和他奶奶的互动。他想了想，重新开口对向奶奶说道：“这次算向引帮我挡了一灾，如果不还清因果的话，会有报应的。我家是做生意的，有些忌讳这个。您觉得呢？”
老人多少有点迷信，向奶奶听罢只好答应下来，连夸顾明晦是个好孩子，说到最后灵光一闪：“向引，请小顾来家里吃顿饭吧！正好放学了，小顾你就跟咱们一起回家吧。”
向引：“……”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知道向奶奶挺自我的，没想到如此自我。
顾明晦愣了愣，“我住校，晚上……有门禁。”
向引没绷住笑了。晚上能翻墙出校打游戏的人说有门禁……
顾明晦深深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笑眼，突然伸手，学着向奶奶，朝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向引笑容消失：“？”
这时向奶奶在前面说：“有门禁没事儿啊，今天就住咱们家呗，第二天和向引一起上学！”
饶是向引也觉得有些尴尬了，“奶奶你就别瞎张罗了。”
话音刚落就听顾明晦搭来一句：“这样可以的，那我就打扰了。”
向奶奶：“你看看，人家乐意来的，你还赶人家！欢迎你做客啊小顾。”
向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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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公车上比较拥挤，并没有空位。
有后排的乘客给向奶奶让了座，向引和顾明晦没有挤过去，拉着车厢中段的吊环。
“路上要站很久的。晚上应该也睡不好，”向引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顾明晦听了，不高兴立刻就挂在脸上了，“那我下一站就下去。”
向引叹气：“我没有不欢迎你的意思。我家条件差，我就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顾明晦别过头，声音闷闷的，“你就是不欢迎我。他们都说同学来家里做客，他们都会兴奋好久，准备很多东西来着。”
向引眯眯笑：“所以你是第一次啊？去同学家。”
“烦死了你。”
天气还是有一点热，车上站着的乘客挨挨挤挤的，更显燥热。顾明晦只能贴着向引背后站，眼睛盯着向引墨黑的发尾和下面一截白皙的后颈发呆。
向引又怎么会感觉不到身后那个强烈的存在感呢。他是浑身上下都难受得不行。本来别人碰他他就不自在，陌生人无意的擦碰他还能忍受，顾明晦这么贴他他受不了。
“你能站开点儿不？”他终于忍不住提议。
一个刹车，顾明晦往前一倒，下巴直接搁到了向引肩膀上。
“你看我能站开么？”顾明晦反问道，他没挪开脸，少年热乎乎的气息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扑打在向引耳根处。
“……”向引深呼吸，又深呼吸。
系统疯狂地呐喊：“宿主！车还在走呢！把主角扔出窗外是很危险的！”
“……起开，有点站相吧你。”
顾明晦语气中尽是无奈：“太挤了，而且你说要站很久的，我站不住了。”
向引费老么大劲儿转过身来，把东倒西歪的顾明晦扶正了。
顾明晦低头看着向引放在他腰上的手。向引即便如此手也只是攥住了他的校服t恤，并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很多余的绅士手。顾明晦想起中午向引暴怒把他压在墙上时的情况，还有零星的几次肢体接触时向引的反应。
他今天倒是确认了两件事。
向引是真的对他很上心。
向引他应该，非常非常讨厌肢体接触。
两人面对面站着。两人都一米七多身高相仿，这下真是眼睛对眼睛，鼻尖对鼻尖。向引那叫一个后悔，但车快靠站了他不方便再转回去。
顾明晦很少见到向引这么吃瘪的时候，出声嘲讽道，“别再往后缩了，再下去双下巴要出来了。”
向引刚要张嘴回敬，身后突然有人冲撞过来，“麻烦让一让，我这站下车！”向引刚手抓着顾明晦衣服，还没搁吊环上，一个重心不稳就往顾明晦这头扎去。
司机师傅又正好在刹车靠站，于是，顾明晦也往前方一晃——
啪唧，两个人抱了个实的。
向引两手掐住了顾明晦的腰，顾明晦的脑袋又重新埋进向引肩窝里，两人上半身贴得密不可分。
幸好向引刚刚躲得快，不然，就该亲上了。
向引条件反射几乎是立刻就撒了手，但顾明晦就跟没骨头似地黏在了他身上。
向引不动了。
根据系统的观测，向引现在多半类似应激了，cpu处理不过来了，好半天没给出反应。而这会儿顾明晦得寸进尺地在向引身上趴了窝，手臂甚至往他身后一圈，直接搂上了腰。
向引身上好香，体温比他低一些，抱起来凉凉的好舒服。
顾明晦想，虽然向引非常讨厌别人碰他，但他很喜欢和向引的肢体接触。
既然向引没让他松手，他就再抱会儿好了。
系统：“宿主，宿主，旁边有座位，你快叫主角坐呀！”
向引：“旁边有座位，你快去坐。”
系统捂脸，坏了，这成复读机了！
顾明晦属于是学到向引脸皮厚的精髓了，“我又站得动了，靠着你就行。”
向引咬牙切齿：“我、说、旁、边、有、座……”
顾明晦飞快松手，坐下了。
向引无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站得动是吧，那晚上你要不站着睡吧。”
“……”
顾明晦坐下后，向引也得以有了转身的空间，两手扶在两个座椅的椅背上，把顾明晦夹在中间。
顾明晦往右边转头就是向引雪白的校服下摆，上面微有皱褶，是刚刚被他抱出来的。
顾明晦脑子搭错，竟然回味了一下，然后抬头冒出一句：“向引，你腰好细啊。”
向引毫不客气地回敬：“呵呵，没你细。”
顾明晦又控制不住地开始回味，脑中浮现出刚刚没站稳时向引掐住他腰的感觉，突然脸上暴红，红到向引觉得他头上就差冒烟。
顾明晦低头没再说话，总算是太平到了下车。
两个男生跟着向奶奶走在回家路上，微微温热的晚风吹在脸上，吹去了一丝浮躁的情绪。
系统这时问道：“宿主，你为什么这么排斥别人碰你啊？”
向引淡淡道：“也没有什么原因。一个人独惯了，有人距离太近就会不舒服。”
系统：“哦……以前宿主来往小世界基本都是孑然一身，这次不一样，就像一直在室内的人一下子晒不得太阳，对吧？”
向引嗯道：“好险，刚如果亲上了顾明晦我应该直接就地遣返回主位面了。”
宿主开始跑火车了，说明状态回来了。
系统说：“宿主你反应过度啦，主角还是个小孩儿，喜欢贴贴抱抱是亲近你的证明，说明宿主引导工作很成功，你大可以接受的啦！”
向引似笑非笑。
“是吗，我看他挺早熟的。”他把话题结束。
他一点都不赞同系统的话。
他是不能接受、习惯这种距离的。
这就像顾明晦告诉向奶奶的因果报应，如果放任自己和世界主角有更多的因果产生，那么毫无疑问他就会受到更大的报应。
这个报应发展到最后想必就是，他会被困在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