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晓得姜肃在怕什么,前世被全心全意所信任之人毒死得彻彻底底,今生他就算装作再坚强阿黎亦能看出来。
姜肃就是浑身是刺,脾气忒是暴躁,可内心却柔软得紧,单纯得很,阿黎舍不得骗他,他那么好,她舍不得他受一丁点伤害。
她亦不是前世的赵阿黎。
“阿黎,我好痛……”姜肃说得迷迷糊糊,他的眸子中泛起水花,沙哑的声音中带了明显的哭腔。
许是前世不堪重负的回忆与现如今的躁动一齐涌入脑海,他愈想着喜欢阿黎,前世被毒性攻心的痛苦便愈发狠戾地撕扯他的灵魂,一魂二世,有时亦分不清假与真。
五脏六腑被腥甜填满,身体埋入土里的感觉他现在都能记得,致命毒药要将他撕碎,要他粉身碎骨。
姜肃浑身抖得厉害,上身轻薄的衣物已经褪去,阿黎看见他背部精致的蝴蝶骨上布满的褐色伤痕,像是刻在白皙肌肤上的纹身,健硕的肩膀上有老长一道刀伤。
这是姜肃当年替赵阿黎挡刀的。
血肉翻飞,鲜红血色浸入衣衫中,锃亮的钢刀落下,他舍命救的却是之后无情要了他命的人。
他该多疼啊。
阿黎眉头紧皱,她吸吸鼻子,杏眸倒映出姜肃的模样,尔后缓缓开口:“我不是你前世认识的赵阿黎,我真的是喜欢你的郎君。”
“我不会要你的命,我不会骗你,我晓得你所有的一切。”
“你不要哭好不好,我们明日就要成亲了,你这般很不吉利的欸。”
阿黎抱住姜肃,男子坚硬的胸膛上下起伏,急促的呼吸在阿黎耳畔旁响起,她改变不了姜肃前世的遭遇,只能听系统机械地阐述他的苦痛,可今生不一样了,阿黎不是原主,她喜欢姜肃,想要用真情换回他疮痍满目的心。
她憋不住事情,她想要跟他说。
男子颤抖的身躯缓缓平静,四目相对之际,红红的桃花眸格外让人心疼,姜肃方才朦胧中似是听见了什么。
阿黎说,她不是他前世认识的赵阿黎。
姜肃猛地回过神来,他瞳孔中倒映出姑娘绯红的脸,漆黑眸子似是掉入石子的湖泊,所有的理智都碎成了渣。
蝴蝶效应,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变了,赵阿黎亦变了。
姜肃没必要再将前世的仇加在这个什么都不晓得的阿黎身上,一切都变了,他亦不可再被困于先前的恨。
过好当下比何事都重要。
“郎君?”
姑娘脆生生的声音传到姜肃耳中,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对上阿黎圆圆的眸子,里面干净得没有任何杂质,姑娘呆呆地看着他,姜肃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低头吻上去。
此次他却没任何顾忌,胸腔空响空响的,健硕的胳膊搂住阿黎,坚硬胸膛之上皆是刀痕,他生得那般好看,身上却尽是旧伤,姜肃从小受苦,哪里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阿黎迎合着对方的吻,滚烫热烈,从缓缓亲吻到逐渐加深,最终成了口齿间不自觉的嘤咛。
阿黎手抓在姜肃的背上,她感觉浑身上下皆烧了起来,男子的手按在她的头上,急促的喘息声让阿黎脸颊绯红。
瀑布般的青丝交缠,十指紧扣,不同于先前的小心翼翼,姜肃猛烈的吻从阿黎唇瓣游离到脖间,酥麻的感觉像是电流般瞬间传到头皮,阿黎没忍住叫了一声。
“阿黎。”姜肃在间隙时哑声道,他换了个姿势,让阿黎趴在自己身上,姑娘柔发扫过姜肃的胸膛,他冷不丁绷直脊背,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如今两人衣衫凌乱,湿热的空气中仅是暧昧的气息,五月的风很热,滚烫的肌肤相贴,阿黎还没回话,姜肃的吻便又凑了过来。
阿黎被吻得颅内发热,眼前似是挂了层雾,姜肃喘着粗气,磁性的声音回绕在她的耳畔。
前世他恨极了她,恨她无情无义,恨她自私自利。
可如今姜肃亦像是中了毒,他爱她得无可救药,闭眼后皆是阿黎的模样,他陷进去了,却不同于前世单纯的情谊。
姜肃觉得自己贪心得很,也很坏。
这回他竟想要得到她。
姜肃低头看见姑娘被吻得迷离的眼神,脖间隐隐显现出红印,眸中含情,连呼吸声似乎都要诱惑他,散乱的外袍掉落在地上,帐子不知何时已垂下来。
攀升的爱意混着汗浸透的衣衫,姜肃揽住阿黎的腰,一手勾住她的下巴,舌尖纠缠,唇齿相依。
放下前世仇恨的束缚,姜肃的动作便愈发大胆,他像是拧开了水闸的浪,手渐渐触碰阿黎的衣衫。
“……!”
阿黎猛地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抓住姜肃的手,对上那双浸了水般的桃花眸,她整个人像是快炸掉了般,耳垂红得滴血。
“郎君……我,我今日葵水,你……你该是晓得的。”
“您忍忍,就,咱们还不能……”
阿黎喘着气,她被姜肃亲得脑子混沌,此时小腹又开始疼得痉挛,她的脸涨得通红,手死死抓住姜肃的胳膊。
这话有些难以启齿,阿黎憋得双眸泛红,水汪汪的杏眸里倒映出姜肃的模样,男子赤/裸着上身,歪头盯着她,漆黑眼睛里散发出浓浓的诱惑,而就在阿黎开口说话的时候,姜肃眼底的情/欲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没弄疼你吧?”姜肃慌张地将被褥裹在阿黎身上,其实两人只是吻得激烈了些,并未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
可这厢姜肃盯着阿黎,脸蓦地红成了个番茄,他立马站起身来,还僵硬地背过身去,声音沙哑又别扭羞涩。
“抱歉,我没控制住,我我我,我再给你煮汤去。”
言罢姜肃便抓起衣服往外跑,他耳廓全红,头发早就凌乱不堪,阿黎看见姜肃出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八尺男儿落荒而逃,不晓得还以为阿黎把他怎么了。
阿黎咯咯地笑起来,她又重新缩到被褥里,悄悄把脖间的红痕盖住,而就在这时,黄嫂疑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郎君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地跑膳房去做甚?”
阿黎挑挑眉,她见黄嫂进来后,笑道:“郎君要学麦国的小娇夫,给我煮汤去了。”
“郎君煮汤?”黄嫂错愕,“我从小带他,怎的还不晓得他会煮汤?”
“阿黎你喝的时候注意着些,莫被这小崽子给祸害了。”
阿黎乖乖点点头,她望着房梁,又想起方才姜肃亲她时候的场景,唰地满脸通红,虽然四周忒是热,但她还是将头埋在被窝里,尽量让黄嫂别发现她的异样。
羞死啦。
—
这天夜里麦国地动,不过好在徐碧君和工部那面修缮已完成,除了城郊的小破屋塌了几座并无任何损失。
麦国夜市热闹,徐碧君恢复工部尚书之职后深受百姓爱戴,如今他带着斗笠转角进入清花楼,那是他被赵玉宣掳走的地方。
“呦,今儿个倒是稀客,让我瞧瞧是哪位贵人来了?”
约莫三十多岁的鸨爹爹忸怩着身子过来,他看见徐碧君时,那双眸子笑得更诱人。
“阿碧如今飞黄腾达了,竟还能想着来咱们这清花楼逛逛,不过上层的包厢已经没了,你若是来得早些,还能跟那些达官贵族聊聊。”
徐碧君笑了:“我如今不也算达官贵族吗?”
“啊,那是,侍郎大人坐坐坐。”
话是这么说着,鸨爹爹眉目间却尽是不屑,他安排徐碧君坐在角落,舞台载歌载舞之际,他送了徐碧君一壶白茶。
“这是咱们楼里忒好的茶,您且先喝喝,若非咱们楼里没女花魁,我这儿怎么着也得给您找一个。”
徐碧君漂亮的眸子中倒映出老鸨的模样,他眉头舒展,嘴角微微上扬:“那便劳烦爹爹了。”
而在鸨爹爹转身离开招待其他客官时,徐碧君眼底变得阴沉,他缓缓收敛笑容,指尖在桌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真当他没在清花楼里混过呢,这茶一闻便是泡过很多次的劣质玩意,说得倒是好听,也没将他放在眼里。
跟以前一般恶心。
思及此,徐碧君眼底微沉,他缓缓起身,在嘈杂的人声中转到后院去,他身着白衣薄衫,青丝只用了根木簪挽住,麦国都说碧侍君清尘脱俗,宛如谪仙。
可这厢徐碧君弯腰捡起一根棍子,他走到后院门口,将门栓堵得彻彻底底,夜里极黑,他的身影便极其显眼,就在这时,徐碧君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阿碧,你到这儿来做甚?”说话的正是方才的鸨爹爹。
但徐碧君却没回答他,男子漂亮的眼睛似乎摄人心魂,他轻笑,语调极其轻松。
“啊,爹爹,咱们的白茶还是泡了好多次呢。”
此话一出,老鸨的瞳孔骤缩,他似是想到什么,转身就要跑,可徐碧君突然出手捂住他的嘴巴,冰冷的匕首便架在他的脖间。
“爹爹跑什么跑?这回那茶我闻了闻,不错欸,没跟之前下般下了烈药,爹爹待我还是极好的。”
老鸨这下彻底慌了,他呜呜叫个不停,徐碧君却偏了偏头,他眼底冷得像是冰窖,声音温柔,可却字字透露出渗人的意味。
“赵玉宣那日给了你多少钱啊,我跟了你十年,你就那样把我卖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