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温芮闻声抬眸,龙椅之上的温赢,依旧高高在上,她就像一块可以随意丢弃的抹布。
如同,她的母妃一般……
“你要什么赏赐,朕,都允了你!摘星宫如何?或者是珠宝首饰?”温赢温声道。
温芮立即磕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坚定异常,她轻轻抬首,目光穿过金碧辉煌的大殿,落在龙椅下那方略显冰冷的石阶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与渴望。
“父皇,儿臣所求,非金银珠宝,亦非宫殿楼阁。只愿父皇能恩准,修缮冷宫之中那摇摇欲坠的房梁,让儿臣能有一处安心之所,免受风雨侵扰。儿臣所求不多,只愿余生,能有一片稳固的天空,为我遮风挡雨。”言罢,她再次深深叩首,额前发丝轻垂,掩去了眼中闪烁的泪光,却掩不住那份对简单安宁的深切向往。
温赢闻言,面色骤变,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与怒火中烧。
他猛地站起身,龙袍的袖摆随着动作轻轻拂过石阶,发出细微而威严的声响。
“来人啊!给朕查查,这些年,十三公主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一群人都当朕眼瞎吗?”
大殿内,空气仿佛凝固,宫人皆惊,不敢出一声。
温赢大步流星,未待侍卫通报,便亲自步入后宫,直奔那被人遗忘的角落——冷宫。
沿途,他目之所及皆是破败景象,心中愈发沉重。
推开那扇吱嘎作响的木门,一股霉湿与冷意扑面而来,与外面的金碧辉煌形成鲜明对比。
“快快快,铲雪。”福宁海赶紧命着手底下的人铲雪,温赢疾步走向室内。
昏暗的室内,只有几块烧得发黑的木炭,连尚可果腹都食物都没有。
一块沉积多年发黑的石板,头顶残垣断壁,仿佛一不小心便要坠落一般……
室内,昏黄的光亮摇曳,勉强照亮四周,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潮湿。
温赢的目光扫过每一寸破败,心中的怒火与心疼交织成复杂的情绪。
他转身,目光如炬,扫向那些瑟缩在角落、衣衫褴褛的太监宫女们,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安。
“来人!”温赢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大殿内回荡,震得人心头一颤。“将这些失职之徒,统统拿下,各赏三十大板,以儆效尤!”侍卫们迅速上前,将那些太监宫女一一架起,拖出室外,只留下沉重的脚步声与偶尔压抑的哭泣声。
“芮儿,是父皇对不起你。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住在这冷宫里了,父皇将忆梦轩赏给你住如何?”
温芮摇头,推后半步直挺挺跪在温赢面前。“父皇,儿臣不愿。”温芮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决与温柔的光芒,她缓缓开口,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父皇,这里虽简陋,却承载着儿臣与母妃共同的记忆。每一砖一瓦,都似在诉说着过往的点点滴滴。儿臣已习惯了这清冷的氛围,忆梦轩的奢华,对儿臣而言,不过是浮华一场。若父皇真有心疼爱儿臣,便请允许儿臣留于此地,只需修缮房舍,让风雨不再侵扰,便是儿臣最大的幸福。”言罢,她重重磕头,将头与脚下的雪揉为一体。
温赢沉默了许久,只能照办!
“好,朕这就派人来修缮这冷宫,另外,朕赐名这冷宫为星月宫,并派些宫女太监来伺候着,以后有缩衣减食,通通都告诉朕。福宁海,传朕的令,所有人,胆敢阻拦十三公主,那便是对皇权的藐视,如若再犯,株连九族!”
“儿臣,多谢父皇!”温芮勾唇。
眼里闪烁着泪光,她好想告诉去世的母妃“母妃,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
星月宫的修缮大约需要半个月的进度,福宁海调拨了内务府两个稍微机灵的丫鬟跟着温芮。
“公主,您先起来吧,奴婢们伺候您换上新衣。”
两个丫鬟一个含翠、一个如梅,两个年纪与温芮相仿。
温芮轻轻起身,裙摆轻拂过冰冷的地面,她缓步走向那几个正欲填补墙角的太监,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棂,洒在她清瘦却坚定的身影上,为这阴冷的房间添了几分暖意。
“且慢。”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太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疑惑地望向她。
“公主,这兴许是老鼠凿的,奴才们填上,免得老鼠扰了公主的好梦?”
温芮……
敢说她是老鼠?
“不用填,在这冷宫里,有几只老鼠作伴,本宫倒觉得生活有趣极了,你们去别处修缮吧,这处,不用填。”她有许多的话,都想告诉秦阳。
她恢复了公主的身份,她敢反驳孙嬷嬷了……
她真的一步一步变强大了。
“你们可有在这窟窿里看到什么物件?”
两个太监摇头,“公主,奴才们并没有看到什么?可是公主你不见了什么东西?”
温芮摇头。
现在已经快巳时了,不知道秦公子是不是有事耽误了……
“公主,奴婢们已经准备好了花瓣和浴桶,奴婢们伺候您更衣洗漱。”
两个丫头伸手要去脱温芮身上的衣服,这举动可将她吓了一跳,“啊啊啊,别打我,别打我!”温芮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抱着头便躲到了一旁。
“公主,您,怎么了?”含翠和如梅对视一眼。
她们多少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温芮在冷宫的事情……
可真的见到温芮,两人还是被吓了一跳。
“公主,别怕,奴婢们不会伤害您的。”说罢,两人才小心翼翼将温芮从地上搀扶起来。
温芮的身躯微微颤抖,两人自然也不敢说重话。
“公主,奴婢们给您宽衣。请您转身!”两人对视,缓缓地褪下温芮身上的衣物。
她缓缓转过身,背后的衣衫被冷汗浸湿,紧紧贴着肌肤,勾勒出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膝盖处,紫红的淤青如同绽放的彼岸花,诉说着无尽的苦楚;手臂上,几道细长的划痕交错,虽不深,却也足以让人心生疼惜。
最令人心疼的是腰间,一道明显的淤青横跨其上,似乎是重物击打的痕迹,显得格外刺眼。
“这……”两个小丫头捂着唇,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公主,奴婢们该死,奴婢们该死。”
含翠和如梅应声跪在温芮面前。
温芮轻轻抬手,示意含翠与如梅起身,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随即恢复平静,仿佛那些伤痕与过往的苦难都不曾存在。“无碍,都起来吧。这些伤痕,不过是过往的印记,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那些残忍的过去。”
人为刀俎,我岂能鱼肉!
她缓步走向窗边,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斑驳挥洒在她的侧脸之上。
今日之事,主谋便是德妃……只不过,温赢不会拿她开刀,只可惜孙嬷嬷做了个替死鬼。
温芮自知她母亲的身份,也能预料,德妃不会就此放过自己……
如今,她想要的,便是权利。
她不想再过那种残羹馊饭的日子,也不想过,人人都能在她头上踩一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