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楼坐下,我就感觉到了异样,抬头望望蓝若卿,他也察觉到了,四下打量了一番。
左边的三张桌子和身后的一张桌子,分别坐着三个江湖中人、四个商人打扮的人、两位公子和一对父女,看似悠闲,却透着点点寒冷的杀气。除了那两位公子在小声交谈着什么外,另三张桌子上的人都在吃饭的闲余,不时地用眼角瞟着楼梯或窗外,仿佛在等什么人。
忽听楼下些许嘈杂,有一个沉厚的男声叫道:“掌柜的,来三间上房,再备两桌酒菜。”那掌柜看来人样貌不俗,立时殷勤的招呼,吩咐小二准备酒菜,自己则亲自带来人去客房。
这一行人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四张桌上的人的注意,三个江湖人中的一人,下意识的用手握住了桌边的朴刀,四个商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来人的身影,左边后面的父女则互相会意的传了个眼神,连后面一桌的两位公子也停止了交谈。
过了一会儿,这群人走了出来,奇怪的是,进去的人共六位,出来用餐的却只有四位。四人分两桌,那声音沉厚的男子和一位员外打扮的人一桌,另外两名护卫打扮的坐另一桌。很明显,留在房里的两名护卫定是在看护什么东西。而这东西,便是周围四桌人的注意之所在。
入夜,月不明星不稀。
我穿了买好的夜行衣,悄悄迈上了客栈的楼梯,小心的偷偷的往楼上摸去,总觉得这新来的人有怪异,想要去看看。
走廊昏黄的灯笼投过来的微弱光线映照下,那屋里漆黑一片,看样子人都睡下了。
我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用手指捅破窗纸瞅了瞅,什么也看不到,屋里安静得很,我想了想,轻轻地去拨弄房门,没几下,房门就开了,这古代的门,不至于这么不安全么,我刚迈进去,已然意识到不对。可是已经晚了,在我想后退的瞬间,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房里星点火光一闪,就一眨眼的功夫,整个屋内灯火通明。正中桌坐的是那沉厚声音的男子和员外,两边分列着四大护卫。我见势不妙,转身赶紧逃。
那头领喝一声:“既来了,就留下!”左边两护卫飞身而来,一左一右搭住了我的双肩。
真倒霉!我一下被人制住,动弹不得。
“说吧,你是什么人?”
没等我开口,“哗啦”两声,两人破窗而入,正是那对父女。
“仇云海,留下东西,就饶你不死!”老者冲那头领喝道。
仇云海冷笑一声:“就凭你们?!”
老者被仇云海轻蔑的态度激得大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巫山双煞的厉害。”说罢将手中龙头拐一挥,就向他攻去。
仇云海丝毫未动,右边两护卫跃上前来,两刀一交,架住龙头拐。
女儿见状,抬手舞出铁琵琶,震飞两护卫的刀,但闻屋内叮当作响,四人打成一团。
正恶斗间,门被人一脚踹开,白天那三名江湖中人,每人操着一把朴刀,冲了进来,目的相当明显,也是来夺仇云海护送之物。
押住我的两名护卫一见,将我向内墙一推,迎上前去拦住三人。
我刚稳住脚,正想迈出步子,有掌风袭来,仇云海右手一掌正中我背心,痛!我忍不住“啊”的一声,跌坐在旁边的床上,浑身发软,好象力道被封住了,站不起来,只能看着房中打斗。
只听“哗啦啦”算珠声响起,便有“嗖”的一声,一颗珠子从正门飞入,直打向仇云海。仇云海果然身手不凡,右手轻轻一抬,便接住了算珠。不料第二颗、第三颗……只眨眼的功夫,又有七颗珠子一溜飞至,躲已是来不及。仇云海右手顺势一回,左手同时挥出,分别接下了这七颗算珠。门外传来一声阴冷的轻笑。仇云海顿时感到不妙,立刻将手中八颗珠子向门外射出。才飞至半空,八颗珠子就炸为碎片,几片绿色烟雾迅速在房间内散开。仇云海心知中招,忙喊了一声“有毒!”,运起气来,一边伸手去拉那员外,想要退出房外。其他几人也慌忙闪避。而员外模样的人由于离得近又不会武功的缘故,已然吸入了毒气身体开始发软,连路也走不得了。
我手脚无力,更是逃无可逃,那绿雾眼看漫过来,我已吸入一口。
“哗啦”一声响,屋顶的瓦片碎裂,纷纷跌落,有人破顶而入,直奔向我来。来人伸手挽住我,正要掠去门边,突然风声一响,一柄折扇由绿雾中穿出,风声将绿雾切为两半,并向左右退开三尺远,折扇飞向来人手腕。来人忙收手避开折扇。
“芙蓉风,轻纱摇,梦中赏花香一宵。”
朗朗男声空中响起,只见锦袍一闪,一人飘到我身前,一把挽过了我,同时一阵异香飘来,绿雾顿时减淡。两名锦衣公子扬手抛出长锦缎,锦缎落地,挽着我的华装青年也飘然地落在锦缎上。
折扇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线,折回到蓝若卿手中。蓝若卿松开挽着我的手,轻声问道:“雪儿,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蓝若卿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喂到我嘴里,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沁入喉舌,力气渐渐恢复。
“灵姑娘……”
我回头望去,破顶而入的人是柳长亭,他抢前一步,想要拉住我,却被前面的两名锦衣公子拦住。
柳长亭身后,正是慕容澜兮,他只默然地看着我,面色淡淡。
于此同时,四名商人因为蓝若卿的突然出现,有点措手不及,显然他们的计划被这不速之客破坏了。当下对望了一眼,也不顾其他,四人齐齐而上,和仇云海打在一处,仇云海功夫果然高强,因为毒雾已然散去,他也不必护那员外了,于是全力对付这四人。
蓝若卿明显并不理会这群人的争斗,只低头对我道:“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就要跟着他转身离去。
“落雪!”慕容澜兮淡淡出声。
我感觉自己的身子愣了一愣,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
他递过来一把短剑。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就这样站着,都不言语,大约过了几秒钟,我跨了一步,两名锦衣公子会意的闪到两边,我伸手接过短剑,和蓝若卿上了一旁的华丽轿乘。几名随从随即收起锦缎,一行人浩荡却步履轻快的离去。
“他真是气质不凡哦!”蓝若卿歪着头戏噱地看我。
我觑他一眼:“你刚才也出尽了风头吧!”
他眉头扬一扬道:“我这么风度翩翩的男子,也很少见。”
我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手不自主地抚上了那柄短剑。
剑鞘的花纹漂亮而精致,刻的是解语花。有些地方光滑锃亮,像是被人摩挲过很多次了。
我拔出剑身,寒光透出,青色光芒乍现,锋芒逼人,连蓝若卿都不禁叫了声:“好剑!”
剑身上刻着两个字:“碧落”。
那许多日子来,我们之间仿佛慢慢砌起了墙,让我想要靠近也无能为力。很多时候,我只远远望着慕容澜兮、绿萼、沁蕊公主,觉得自己也许已是这世界的多余。
远离他们,可能才是我正确的路吧,我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