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九鸟城,心情不同往日。
生机勃勃的城市总是惹人喜爱的。行走于熙攘的人群,经常能看到许多未知中透露出几分熟悉的灵兽,湿润乌黑的眼珠大胆地瞧着街上的生人。
它们或是轻抖绒耳,或是拖着长长的鳞甲似的长尾,悠闲自在地跟在饲养者的左右。
顾文星看着眼馋,无论重复多少次,对宠物小精灵的热爱依然不减半分。若不是有要紧事在,她还是很想逛一逛这边的蛋市,据说能亲身参与到蛋生兽破壳的瞬间。
母亦文和荣不果自小生活在灵兽围绕的环境,比其余两位表现得更为沉稳。
只是母亦文在犬类灵兽靠近的时候,手脚刹那间僵硬了数秒,而荣不果则是成功地让周围带毛的灵兽通通炸了毛。也许是不果奇怪的运气发挥了作用,遛兽的人奇怪来奇怪去,就是没把原因往不果身上按。
沈桂看着没用的两位同伴,大方地将他们二人拉到身后。虽然他不太招灵兽的喜欢,但也不至于惹兽讨厌,最多算是在灵兽一道平庸了点。
但那又如何?反正他修的是阵法。
这厢是四人郊游似的朝门内行进,遥远的彼方是姜起在负重前行。
无缘于此行的他正在谷主面前汇报,他有许多事情要做,过往有所疏漏的部分都要通通补上。唯有达到了谷主的要求,才能自由地外出行走。
见顾文星的那次是他提前和谷主打了申请,明明修为比以前要高,却抓得比以前要紧。
从前是活着就好,现在他的修为堪称一步登天,原本对他并无要求的老者们就想要的更多。
他们目光和蔼,却隐隐带着叫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好在姜起一直都很习惯于充斥着各类情绪的凝视,无论来的是什么,他都招收不误。
并不全是为了他们的愿望而努力,他也想要借此淬炼薄弱的部分,不荒废这难得的第二次人生。
也许是忙碌的多,过去执意寻死的念头也随之淡去,像是浓雾覆压而下,朦胧不清。仅隔了不到一年,便恍若隔世。
与谷主和长老们的谈话结束,姜起收起思绪,退出屋子,轻掩上门。
他转过身,望着苍郁依旧的古树,想到马上要无休的自己,心下不由感叹。满门混子的谷内复出了一群热爱奋斗的长老,而其中深得混子要领的首席也即将步入此列,不知其他人看到后会作何感想呢。
想必画面会很有趣。
想到这,姜起开眉展眼。
相比之下,他不太期待顾文星等人的反应,总感觉他们见惯了偷偷奋斗的人和事,甚至能比他更拼。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是一群很拼的人,身处其中却莫名觉得怠惰。
那种奇妙的氛围有着让人难以割舍的魅力,不过短短两日,他都有些想念了。姜起拿着从管事那领来的指定人选的任务牌,上下抛着。
可惜的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见到他们,还很有可能错过昆仑门的新变化,但为了更好的重逢,需要有离散作为点缀。
希望再见的时候,他们能达到令他惊讶不已的高度。
……
“进门登记请走右侧通道,杂役申请请走左侧通道……”
有着一把好嗓子的鸟类灵兽站在高处,重复了几次进门须知和收杂役的要求。估摸着是口渴了,它用爪子拧开水杯,抓着杯身往嘴里倒,另一只爪子按下按钮,任专用的喇叭继续刚才的讲解。
灵兽睁着黑豆似的眼睛,脑袋灵活地转了一圈,果断盯上了人群中的顾文星。它想跟着本能飞过去蹭一把机遇,无奈任务在身,只得不甘心地持续关注顾文星。
沈桂诶了几声,“顾文星,有只鸟在看你!”
“哦。”
顾文星习以为常地应了一句,转头问母亦文,“登记要做什么吗?”
母亦文回答道:“写一点东西,然后在留验石面前站一会儿就好,主要是走个形式。毕竟真想进去的话,总是有办法的。”
“不过……”他看向顶上的灵兽,听着话,“杂役居然少到要出来收人了吗?”
荣不果冷淡出声:“他们一直缺人,只是过去放不下脸面罢了……”话说了一半,她忽然僵硬起来,缓缓抬起头,瞧了瞧顾文星。
全面崩盘的演技体现在方方面面,自从在沈桂和母亦文面前放飞自我过久,加之临近爱恨交加的前宗门,荣不果短暂地露出了迥然不同的另一面。
看到顾文星被旁边造型独特的灵兽迷住,应该没注意她的话,荣不果顿时缓气。
还好还好,没让师父发现。
殊不知顾文星早已通过app看透了一切,假装被灵兽吸引也是想能瞒过一时是一时,被动发现隐瞒一事太过糟糕。若是可以,还是顺其自然会好一些,她在等着荣不果主动告知。
队伍排得很快,留验石一照一闪就是一人,其速度直逼校内的大头照拍摄,简单随便,美丑看命。
就在顾文星无以自遣,开始和鸟类灵兽深情对视的时候,荣不果突然说她看到了一个熟人,想去打个招呼。
顾文星欣慰答允,和熟人见面聊天是好事,但……她无意识地摸了摸手指,她记得不果好像只有一个朋友,难道是她记错了?还是说朋友和熟人是两码事?
在顾文星思考期间,身后的母亦文顿时露出惊恐的表情。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不果要去见谁,那是杂役时期和她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带刑堂来检查的也是那人。
可谓是新仇旧怨皆积于一人。
荣不果脱离队伍,走向那位“熟人”。她没有说错,的确是熟人———关系差到相看生厌的熟人。
若不是对方的位置会看到他们,而不果又正好不想让师父碰见这几位,生出多余的事端,她才懒得和他们主动交谈。
“荣不果?过得挺滋润啊,瞧这身干净的衣服———”
为首的女子揶揄道,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荣不果想起过去的种种不堪。
谁知道荣不果听到话后只是点点头,一副不打算和他们废话的模样,“嗯,过得很好。所以你们可以离开这里吗?”
狂妄的语气让女子竖起眉,狠狠讽道。
“你算老几,配让我们挪位置?莫不是离开宗门后终于得了失心疯,生出幻觉了吧。”
“比你好。至少我现在是宗门弟子,而你还是杂役。”
荣不果面无表情地说着话,但语气里含着淡淡的怜悯。她心知对方最在意什么,话说的毫不收敛,句句戳心。
荣不果:“当杂役头头是不是很开心?有一群人陪你玩家家酒,簇拥着你。但我和你不一样,我不甘落于人后,成为整日沾沾自喜的蠢货。”
女子表情一变,指甲猛地扎进肉里:“你说什么?!”
荣不果拖长了声音,“耳背的蠢———货———”
女子冲上前,一把攥紧荣不果的衣领,眼神凶狠。
她这一动,旁边的跟班紧跟着向前一步,准备在荣不果反抗的时候压制住她。
荣不果没理会女子的动作,她轻声道:“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
经荣不果这么一说,女子蓦地清醒过来。她看了看人来人往的路,和好奇探视的众多眼睛,迅速收回了手,极力忍耐着替荣不果抚平了衣领。
她紧着牙,道:“你给我小心一点。”
荣不果:“还好吧,所以你们能走了吗?”
女子见到荣不果这张脸就来气,她泄愤地踹了一觉没有反应的跟班。一看到讨厌的人过得好,她就实在忍不住生气,更何况荣不果这张嘴比以前还要气人。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要叫荣不果知道什么才是该有的态度。
“废物,一点用都没有。”
女子冲跟班骂了一句,向荣不果妥协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但开头话没说过对方,失去了主场优势,继续僵持下去对他们没有好处,还不如换个地方,省得再见到荣不果的死人脸。
该死,她就不该让荣不果那么早就离开司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