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像也没什么错啊，追女孩儿不都是这样的么，先是送花送钻，女孩儿若是矫情得要死总是端着，那就改成霸王硬上弓呗。
怎么到了顾翩翩这儿……哪一种都行不通了？
一人谨慎小心地询问着，“季少，你方才对顾小姐说话那意思……可是不会再……”
“再如何？”季绍霆声线低沉，难掩不悦，“我几时授意你们做这种事？人家女孩子不愿意就罢了，难不成真要强抢民女？你们是不是都疯了，这么着吓唬一个孩子，她才13岁，这一回吓出个好歹怎么办？你们觉得顾正嵘会善罢甘休么？”
被他厉声训斥的人一个个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话。
他们都不大确定季少是因为这件事与顾家之间存在利害关系而不悦，抑或是不满他们粗鲁行径吓坏了他心仪的小姑娘……
恐怕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是是是，是我们自作主张，顾虑不周，今后再不敢叨扰顾小姐……”
在顾翩翩的记忆里，这个被怪叔叔追求的奇怪故事就这么到此为止，可在怪叔叔的脑海中，却远远不仅于此。
也或许，这些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独家记忆。
其实除了初遇的那一次新年宴，季绍霆与翩翩还有过接触。
那是在新年宴后的几日——省长女儿的生日派对上。
季绍霆纯粹是新年期间被朋友拉去凑热闹的，否则不至于出席一个十几岁小姑娘的生日派对。
不过那场生日宴真是宴请了各界名流，目的自然也不是纯粹的给女儿过生日而已。
季绍霆大约是觉得很闷，吃的菜品也不够合他的口味，他喝了两杯酒就打算离场。
只见不远处的几名长辈年纪的男女神情都有些焦灼，不断催问下人及助手，“囡囡呢，囡囡怎么还没过来？一会儿就要切蛋糕了，她的礼物还没给寿星。”
“是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小姐怎么还不见人呢？”
“唉，我听说……小姐一贯和这位省长千金合不来的，虽是同班同学，可小姐连带着她的朋友一向排挤这位寿星。”
“啊？这是为何？”
“你问我啊？小女孩之间的事情我怎么说得清？好像是囡囡一直不喜欢这位省长千金，说她总是明里暗里模仿自己，穿衣风格、发型……囡囡喜欢的衣服鞋子的牌子都被她学去了，所以囡囡一直很烦她。”
“唉，这算什么大事啊，快去叫她过来！”
“方才叫过的，大小姐不肯动，谁也拿她没辙啊，顾董说了，囡囡不喜欢的不勉强，我们下面的人怎么敢僭越为难小姐。”
季绍霆只当听了个可笑的“少女之间的矛盾”，搁下酒杯，起身往外走。
甫一出门便瞧见了一个身着浅藕色小礼服的女孩子来回逛荡的场景。
她踱步晃悠了许久，手中还捧着一个礼物盒子，小脸上满是纠结，可爱极了。
这不是那日撞疼他胸口的女孩儿么。
小女孩瞧见了他，却也只是睨了一眼，垂下眸子继续踱来踱去。
想必她就是方才他听见的那群人口中的“囡囡”吧。
不知为何，这个南方小女孩惯有的昵称，季绍霆觉得搁在她身上极为合适。
囡囡，囡囡。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不叫囡囡叫什么。
小女孩的娃娃脸皱成了一枚粉乎乎的包子，仿佛本能地引诱旁人上前关切她哄劝她一般。
季绍霆的长腿向前迈了几步，在女孩儿跟前站定，唇边笑意暖暖，“这位小公主，可是有什么烦恼？为什么一脸的忧愁之色？”
天真呆萌的小女孩对于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英俊大哥哥并没有半点印象。
她眨了眨扑闪的大眼睛，郁闷地道，“我不想进去啦，可是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得把这礼物给夏琳送进去！”
夏琳指的自然就是这位正在过生日的首长千金。
他耐性十足，俯下身认真地盯着她的小脸和眼眸，询问，“噢？为什么不想进去？”
顾翩翩连连叹气，怨气十足地吐槽道，“我讨厌夏琳啊，我最讨厌她了！就没见过她那么无趣那么虚荣的人，班上我最不喜欢的女生就是她了！”
少女的不满十分强烈。
她的一字一句甚至呼吸都在抱怨夏琳的讨厌。
然而此时的季绍霆却在极力克制着想要伸手掐一掐这个女孩儿的脸蛋的强烈冲动。
她的皮肤真正是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晶莹剔透的雪白中隐隐透着一股粉，勾得人只想掐一把这水蜜桃一般的小嫩脸。
抑或是……用吮的？
晶莹剔透看起来皮薄得透明，应该根本就掐不得吧，一掐恐怕就掐出水掐破皮了，这么嫩的小桃子，得用吮的才行——
然而季绍霆还没有变态到上来就强吻人家的程度。
他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夏琳怎么了，这么招你讨厌？”
一说起夏琳，小公主粉嘟嘟的唇瓣都噘起来了，怨气十足，“她就是烦人精啊！学人精！什么都要学我，真讨厌！我买了一只新包包，她隔几日就背来一只不同颜色的同款。我穿一双新鞋子，她觉得好看，就偷偷摸摸找到那个牌子那个款式买下了，而且还穿到学校来炫耀！还有裙子啊、文具、发型，就连吃饭的餐具都要和我买一个牌子的！她有蛇精病吧！为什么这么喜欢学别人，就不能买适合自己的吗？”
小女孩义愤填膺的模样逗得他几乎捧腹，可却竭力忍着笑意，出言道，“不难理解，女孩子都喜欢模仿学校里最漂亮最有气质的那个女生。”
如此坦白近乎露骨的赞美令翩翩脸颊泛红，她终于抬眸多看了这个小叔叔几眼。
心下暗叹，这位小叔叔长得可真是俊美……
而且说话的语气还那么温柔。
怎么竟像是……在哪儿见过他一般？
“既然这个夏琳让你不开心，你为什么还要送礼物给她？”
小公主唇瓣嘟得老高，声线掺杂了几分招人怜惜的委屈，“我怕我爸爸不好做人……毕竟她是省长的女儿嘛。”
他笑笑，“那你就硬着头皮快些进去把礼物搁下，转身出来就是了。”
她眨了眨眼，显然还有些矛盾。
小女孩竟会为了如此小事而心生不快，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么小的小女孩聊天。
他瞧着翩翩委屈的小模样，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去下车库，你等我两分钟。”
他匆匆走去车边取了后座搁着的一盒限量定制甜酒巧克力。
这盒巧克力放在后座有几天了，他甚至都忘了是打哪来的，只是突然想到这东西适合用来哄不开心的小女孩。
俊美异常的怪叔叔给了小公主一盒特别精致的巧克力，哄道，“吃完记得笑一笑，别这么不开心了。”
他转身就要离开，翩翩突然急急地追问，“叔叔……漂亮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顾翩翩。”
季绍霆蹙眉。
彼时他年时二十二，还未曾有人称呼过他……叔叔？
不过小公主绵软温吞的嗓音叫他一点不悦也无，对她微笑，“有缘自然还会再见，你可别忘了叔叔就好。”
然而再次见面的时候，小女孩已经完全忘记了他这位“漂亮”叔叔。
在遇见顾翩翩之前，季绍霆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类型是端庄识大体懂事柔顺的名媛淑女。
可遇见她之后……他发现自己喜欢的就只是这个生长在阳光下如仙女儿一般的娇气任性小公主。
季先生话语中已经提及了许多他原本非常不愿提及的往事。
翩翩听了这么久，胸口一阵阵湿软发麻。
有太多太多的细节她甚至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昔日的季绍霆印象最深刻的就只有她被那群丧心病狂的纨绔子弟绑架胁迫，吓得她几乎晕厥这件事。
当然，当年不知畏惧的自己给了在南方八省一手遮天的季少一个耳光这件事，她一直是记得的。
然而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十三岁时被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男人追求的事情……不过是一件意外到根本不可能成立的意外。
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自己生命中一个小到不起眼不必要在意的小小插曲。
如果季先生永远不开口，她大约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真的对自己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这个美好到近乎于梦幻的词语，她一直以为这是季绍霆当时用来骗她乖乖与他登记结婚时胡诌的借口。
换做半年之前，她怎么敢想，这竟然是……真的。
季绍霆肯对她坦言这些，已经算是打破了他自己的底线和操守。
他是最不愿意提起陈年旧事的那种人。
翩翩吃醋郁闷的情绪总算也平复了一些，她也明白……这个别扭的男人已然尽力了。
男人抬手略显粗暴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当年之事差不多就是这样，能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至于阮妙彤……她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去式，就好比你和……其实她都不能与你的宋叔叔比较，毕竟你们是真心相爱想过要冲破世俗枷锁但却被乔家人生生拆散的苦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