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雨，天明时天空放晴了。
乔星接到厂房老陈的电话说库房进水了，有批货被水淹了，让她去厂里看看。
车上，楚寻关心地问，“很严重吗？”
乔星蹙眉，“那个库房很久没用了，前天来了一批退货，老陈就暂时放在那个库房了。没想到下了一夜雨就把衣服都淹了，不过老陈说这批货本身是瑕疵品，应该不严重。”
嘴上说着不严重，她心里还是挺担忧的。
红色轿跑很快就到了繁星公司大门口，厂区的大门紧闭，乔星探出头看了几眼，门房没在。
车子只能暂时停在大门外，两人下车准备走小门进入。
厂区这边属于郊区了，地面都是泥土地，大雨过后地面特别湿滑泥泞，到处坑坑洼洼的。
乔星一下车，踩了一脚泥，乡下地面都这样，她也不讲究，只是走路多了一层小心，低着头眼睛直直地看着地面慢慢走。
“小心。”就听见耳边炸响。
楚寻倏地揽着她护在怀里，一辆轿车疾驰而过，坑洼里的泥水飞扬而起。
“哗啦……”一声，泥水溅了楚寻一背。
而被护在怀里的乔星一点也没有沾染到。
楚寻退开，扭着头看后背，嘴里还嘟囔着：“还好，没溅到你身上。”
乔星一惊立马转到他身后一看，一身白色的羽绒衣生生染成了黑白的。她回车上拿了点纸巾擦了擦，表面的水渍是擦干了，可衣服越擦越脏，污黑满背肯定是不能穿了。“不行，擦不干净了。”
“别擦了，算了。”楚寻说罢就动手直接把衣服脱了下来，里面就一件单薄的毛衣冷得一哆嗦。
乔星担心地说：“别脱，会着凉的，先穿着，我们去前面商场买一件。”
楚寻想想也是，下午还要和繁星公司财务开会，这脏衣服不好见人，他又把脏衣服穿回了身上，“那走吧，先去买件衣服。”
从郊区开到市里还是有一段路的，20分钟后到市中心才找到一个大型购物商场。
楚寻找到自己喜欢的品牌店走了进去，直接挑了一款喜欢的外套，去试衣间了。
乔星拿着那件脏外套在店里等着。
店里的店员，看见白瓷板地上落下几个泥脚印，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立刻拿了拖把出来拖地。
这是一个一线品牌店“vv”，乔星看着店员拖地那一幕略微有些抱歉，她直接开口道：“抱歉，外面下雨，脚上沾了点泥。”
店长一看立刻瞪了店员一眼，对着乔星客气地说：“没事，没事。”
这时店里进了新的客人，那店员拖把一放就去招待新客了。
乔星自顾自地找了个休息的沙发坐了下来，眼睛不时看看试衣间的方向，等着楚寻出来。
“哟。这不是乔星吗？”一个穿着皮草的女子远远地喊。
乔星回眸一看，是已经拉黑了她的大学同学李倩，身边还跟着一位上了年纪着裘皮的贵妇，应该是她婆婆。
都拉黑了，还打什么招呼？
乔星收回了目光，没说话，不想搭理她。
李倩却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快走了几步来到乔星傍边，声音尖细嘹亮，“哎呀没错没错，是你啊，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你家不是都破产了吗？还买的起这一线品牌的衣服啊？”
这话赤裸裸地讽刺，店里三个店员都竖起了耳朵，一脸的八卦。
乔星蹙眉，声音有些冷，“你什么意思？”
李倩一脸轻蔑的笑意，“没什么了，我前几天碰到白薇，白薇你记得吗？我们大学同学啊，她家几年前破产了，什么都没有了，我见她现在在一家小公司里做前台，哎呦可怜见的。你家现在……听说房子都没了，你要是缺工作，这种做前台接待的工作我还是可以给你介绍的。”
乔星冷笑了一声，声音平静，“白薇啊自然记得，当年大学里是你最好的朋友嘛，你鞍前马后的拍人家马屁，人家隔三差五的送个品牌包给你。对了，既然人家现在这么可怜，你当年收人家那么多包怎么不还给人家？”
“你……”李倩的脸色铁青，似乎对那段过往并不想承认，“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
“那你提白薇干嘛？讽刺一个曾经对你很好的人有意思嘛？还是你吃饱了没事干是故意来膈应我的？”乔星冷言。
贵妇上前拽着李倩往外走，嘴里数落着，“逛个街，就你事多，好好的寻人吵架干嘛……”
声音渐远，李倩被强拉着离开了店门。
乔星叹了一口气就把李倩这档子事抛诸脑后了，继续看了看试衣间的方向。
店里的两个年轻店员站在一块，偷偷瞄乔星的方向，嘀嘀咕咕小声地议论着。
乔星瞥了两眼，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偷偷说什么，她也不想搭理，扭头看着试衣间。
刚刚拖地的店员，突然出声，“看什么看？没钱还上品牌店，我们‘vv’可是国际一线大品牌你买的起吗？”
乔星一懵，这店员突然发难，说话刺耳难听。
她没去看那个长得一脸尖钻刻薄的女店员，而是看向了在前方柜台的店长，声音清脆地说：“店长，你们家的店员态度这么差你知道吗？”
店长面色尴尬，“咳咳”两声，瞪了女店员一眼，不过这次却没有开口，而是眼神示意店员道歉。
女店员可没领悟，一副理直气壮地说：“本来就是嘛，买不起就别试了，浪费我们的时间，踩了一地泥印子不说，还拿着这么脏的衣服坐沙发，这沙发上万块弄脏了你可赔不起。”
楚寻正好从试衣间出来，听到了这句，脸色倏地就冷了下来，怒视女店员，语气带着寒意，“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他快步走到乔星身边，眼神盯着口出恶言的女店员。
女店员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乔星站了起来，拍了拍楚寻的胳膊，小声说：“没事。”
她上下打量楚寻身上的衣服。“挺好看的。”
楚寻长得帅气，身材高大挺拔，活脱脱的衣架子，很普通的一件羽绒衣却穿出了自己的气质。
楚寻收敛了怒气，对着乔星一笑，准备脱衣服去别家。
乔星却按住了他的手，“挺好的，穿着吧。”说罢从包里拿出一个卡夹，自语着说：“这是‘vv’牌，我好像有会员卡，找到了这张。”
从一大串卡片里，她翻出了一张黑色的卡，上面赫然显示着。
【‘vv’尊贵的vv会员卡】
店长一见黑卡会员，立刻狗腿地跑了过来，“对不起，尊贵的会员，我为刚刚店员不礼貌道歉，您是要刷卡还是付现？”
乔星又甩出了一张银行的黑卡，“刷卡，记你的业绩。”她都没看一眼傍边一脸呆滞的女店员。
楚寻扬了扬眉，带着隐藏的笑意。
出了专卖店，楚寻还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刚刚付款后那两个女店员青黑的脸色，笑着说：“你和我不一样，换我可能直接不买走了，不过刚刚看到她们难堪的脸色真的很爽，比我处理的好，生着闷气走，不如买下来狠狠羞辱她们。”
“我没有羞辱她们。”乔星矢口否认，“我是用钱砸她们，在外国歧视严重，这种事情很常见，你和她们生气你就输了，你把东西买下来，然后就变成，下次再去如果她还在的话，会和刚刚那个店长一样狗腿，不过多半你下次就看不到她了，这种高端专卖店得罪肯定会被辞退。”
“高！”楚寻毫不吝啬地赞美，“刚刚的衣服钱，账号给我，我转给你。”
“不用了，送你，都是为了我才弄脏了你的衣服，别争，我住你的房子也没给钱。”
楚寻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心里像吃了蜜汁般甜，柔声说了句，“好。”
乔星心里还是有些肉痛的，那张银行黑卡应该要去注销了，一件衣服刷掉了三万块，卡里只剩三千了，再不注销要扣年费了。
她的心都在滴血啊，年前店里促销卖出点钱，一件衣服就花完了，唉。
她到不是心疼送了一件衣服，毕竟在人家家白吃白住的，这几万就当交房租也是应该的。她是看着银行余额心堵。
原本以为有个几万块在江市这个小地方可以不工作休息个半年，现在看来不行了，再也不创收就要喝西北风了。
心里盘旋着，该工作赚钱了。
回到繁星公司厂区，一路踏着泥泞来到库房门口，管厂房的老陈早就等在这里了。
他们一到，老陈就急匆匆地带着他们进了库房。
堆得山一般高的服装，此时已经湿漉漉地凝结在一起，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老陈满脸担忧地说：“小姐，这可怎么办啊？虽然是些被退回的瑕疵品，可是改改还能用啊，这真是太糟蹋东西了。”
乔星抬着头，看着那些货。
她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办。
没这方面的经验啊……
“晒干会好吗？”
老陈摇头，“恐怕要全部清洗，再晒干，吊牌包装都没用了。
“小姐你看，现在怎么处理？”
“暂时先不动。”乔星考虑得更多一些，“下午我去财务查一下，这批货有没有算在出售的资产里，若是没有，我再来处理，若是有，那恐怕还要从出售清单里剔除这批货才行，这个样子已经可以算损耗了。”
她抬眸，眼神有些不确定地问楚寻，“我这样说对吗？”
楚寻点了点头，“损坏成这样确实算意外损耗，不过具体情况还要是查一下出售资产的清单。”
“那个……若是算损耗的话，这批货可以不可以给我？”
楚寻有些诧异，“你想要这批货？”
乔星点了点头，“这大概是繁星服装最后一批货了，若是可以，我想亲自来处理。”
“我明白了，我会让封尚那边和九天集团沟通一下。”
下午楚寻和繁星的财务开例行收购的会议。
乔星待在隔壁的小会议室里，桌上堆着十几捆文件，她在翻找出售资产的资料，繁星公司出售资产很庞大，小到各种机器的型号记录，大到地皮产权，这么多资料里找一批库存资料，找了一下午直到楚寻那边会议结束，她也没找到。
抱着这些资料回家去看。
吃过晚饭，乔星就把资料在长型的饭桌上摊开，细细地查看着。
楚寻在桌子的另一头，开着笔记本和封尚开视频会议，解说着下午和繁星开会的情况。
半个小时后，楚寻歪头看了一眼，乔星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压低音量小声说：“有些货我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你了，库房进水这批货已经淹了，回头你查一下，是不是在出售资产里的东西。乔星想要这批货，我看问题也不大，原本就是繁星牌的衣服若是没有商标权九天集团要来也没用，衣服也不多我粗略估计不到1万件。”
封尚那边大嗓门又嚷嚷了，“一万件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就算一百元一件那可就是一百万元，你开什么玩笑，哪是说要就能要的？”
虽然带着耳机，楚寻也觉得耳膜都快震破了，连忙调低两格音量，“你查一下再说，是说前几天才退来的货，也许不在资产里。”
“你别装糊涂，‘繁星公司’所有资产都在出售资产里，包括退货。你小子心别歪，职业道德、职业道德。”
“知道了，别喊了，那就算损耗吧，你把照片报给‘九天集团’，顺便提一下，这些衣服是‘繁星’牌的，没有商标权他们怎么处理？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乔星。”
“你小子的心歪得没边了。”
楚寻言辞凿凿，“试试看吧，实在不行，那你就让‘九天’给个低价，我自己出钱买下来算了。”
“你疯了吧。”视频里的封尚头发都被气得竖起来了，“你可不是土豪，你的钱也是一分分赚来的，乔星还不是你什么人呢，你这是疯了，早知道你要变成这样，我坚决不同意你追乔星。”
楚寻抿了抿嘴，眼底闪着甜蜜，压低音量用手挡着嘴小声说：“今日乔星送了我一件三万块的衣服，她真不是我什么人，人家比你大方，你都没送过我三万的衣服。”
封尚愣住了。
转而有点献媚地说：“我收回我刚刚的话，乔小姐是好人啊，还是个超级大方的好人。”
顿了顿语气严肃地继续说：“这样的女孩子是真的不多，爽快，大气，这件事情我会跟‘九天集团’问问，看看他们什么意思再说吧，我会上心的，不就一些破衣服我尽力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