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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长达五年的恶气

    艳阳高照。


    灵镜司摇曳着的树被烈日打成了筛子,落在地上斑驳的光芒星星点点,像是大地起了疱疹。


    郑涯收敛起了笑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屏风。


    他一直觉得那个人非同一般,而今日的结果似乎也都在那人的手中。


    他是谁?


    仙门的长老,还是朝堂的官员?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郡守赵峰说话了:“带人证。”


    陈彦州是走出来时,昂首挺胸。


    像是站在正义的制高点,来审判世间最大的邪恶。


    他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好似在神池县里奄奄一息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陈放。


    他躬身走入了厅堂,脸上没有一丝错愕,甚至看过陈放之后,那双眸子都十分的镇定,最后目光落在了赵峰身上,拜礼道:“参见郡守。”


    “嗯。”


    赵峰嘴角轻笑:“讲一讲吧。”


    陈彦州转过身,还未来得及说话,下意识地对上了一双眼睛。


    许兰薇的眼睛。


    那双眼睛从不解到愤怒,从愤怒到悲哀,从悲哀到失望。


    只有一瞬,杏花眼里只剩下了绝望。


    陈彦州最终还是躲开了那双眼睛,转向陈放,一字一句道:“我自始至终都和陈放在一起,他从未去过什么县城,更没有见到什么县令,一切都是他捏造的!”


    “你别忘了!”


    许兰薇脱口而出:“是他背你回来的!”


    “那是他该做的。”


    陈彦州的声音十分寒冷:“可现在他应该在后悔,没有在当时将我灭口,我若死了,他的奸计就该得逞了。”


    许兰薇按耐不住要抽他的冲动,一步刚刚迈出,便被一旁的郑涯拦了下来。


    郑涯从陈彦州的双眼里,看到了对权力的渴望。


    曾几何时,他也曾是那样的人,可后来他才知道,权力本身和你渴望与否,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


    他心里不禁开始惋惜:年轻人做事总是这样,往后的路你该怎么走呢?你以为你抱上了一条大腿,可殊不知这条大腿只是用你来解决这件事情,等这件事解决完了,你还有什么用呢?


    许兰薇被抓着,抿着嘴看着郑涯。


    她无法想象,三天前身边站着号称要宠溺她一辈子的师兄,此时已经换做了一个只认识了三天的少年。


    她紧紧地握着郑涯的手,初入人世的少女需要的那份可靠,在无意间生根发芽。


    “没事。”


    郑涯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来。”


    他走上前一步,“那信封是我拿回来的。”


    赵峰的目光变得冰冷了起来:“你是什么?”


    “郑涯。”


    郑涯的语气平静地让堂上的三个人都面色微微一变。


    他们似乎没有想到陈放这样的人,手下居然能够走出如此镇定的人。


    赵峰淡然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你一个将死之人,也配在这里装大尾巴狼?可有你说话的地儿?”


    郑涯笑了笑:“谁说我要死了?”


    赵峰看到这笑容的那一刻,心里的火几乎要烧到嗓子眼里,怒道:“你杀灵镜司的人,是死罪!”


    郑涯假装一愣,又装作恍然了片刻,才说道:“灵镜司,也养邪祟?”


    裴鸣也跟着站了起来,大骂道:“混账!你口出狂言!”


    郑涯看向了童战。


    童战立刻会意:“将那杂碎的尸体抬上来!”


    几个手下连忙将周坤的尸首抬到了堂下。


    郑涯直接大步走了过去,解下周坤的佩刀,用刀尖挑开了他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木牌:“郡守大人可识得此物?”


    赵峰的脸色果然变了,变得难看得多。


    裴鸣的反应却很快,“这不是他的。”


    不料郑涯的反应更快:“那就请裴大人将他的那一块拿出来吧。”


    “你!”


    裴鸣恨不得现在撕碎了眼前这个不识大小的东西,恶狠狠道:“你凭什么说这块木牌是他的!”


    “因为这块木牌在他身上。”郑涯叹了口气,话引子已经做好,他也没有想到裴鸣跳的这么快。


    论胡搅蛮缠,他可是祖宗。


    不等裴鸣说话,他便直接了当对着郡守说道:“大人,我等四人回到此处,便被拿走了随身刀物,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自然不可能携带这些东西。”


    他闭上嘴的那一刻,心里都在催促了:“赶紧说啊裴大哥,我都引到这里了!”


    裴鸣眼里一闪,似乎抓到了一处漏洞:“那也可能是童战带进去的!”


    “对咯!”


    郑涯双手一拍,恨不得朝裴鸣竖起大拇指。


    顺势转向了戒律堂长老:“还请严查此二人!”


    童战懵住了。


    可下一刻,他的表情突然舒缓了开来。


    那张粗糙的脸上充满了笑意。


    在场所有他身后的人们,也都跟着几乎要笑出声来。


    说完那句话的郑涯歪着头,旁若无人地看向了裴鸣,眼里方才的笑意消失了,歪着头道:“问镜会不会留下痕迹,我不知道,但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这木牌到底在哪儿。”


    裴鸣怔住了。


    话是被他自己带过去的。


    而此刻,他才发现里面埋着一个巨大的坑。


    童战和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可被他一句话拉了进来。


    郑涯立刻提出一起查,这事儿相当于捅上去了。


    童战可是副守,按照规矩提审必须要都尉级别以上的太守主查,也就是说,这件事因为区区两句话,变成了对整个衙口的彻查!


    童战老实本分经得起查。


    但是他裴鸣,经不起查。


    他下意识抓住腰间那块隐藏在内衣之中的木牌,目光死死地凝视着郑涯。


    背脊传来了一阵寒意。


    身后的人,在看着他。


    他感觉到了那双要命的眼睛,正在凝视着他!


    他越这样,郑涯越觉得轻松。


    上一世吃了无数的亏,才在大小遍地都是王的年代混出了个名堂。


    他想攀附功名或许有些难度,但想做套害一个人。


    我那年代的招数,多着呢。


    长久的沉默。


    最终换来了一句话。


    那是从屏风之后传出的一句话。


    是一个让人十分舒服,也十分温柔的声音。


    “就这样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郑涯就感觉到屏风之后的那股气息,消失了。


    戒律堂齐长老站起身,阴沉的目光在裴鸣脸上匆匆一扫,“此时,到底是如何啊?赵郡守。”


    赵峰心里咯噔一声,心里把裴鸣从上到下十八辈骂了个遍,最终咳嗽了几嗓子,端起茶杯:“呃……既然有邪祟混入灵镜司,自然是可能误导了判断吧。”


    齐长老看向他,语气越发的沉重:“是么?”


    赵峰点点头:“是,你说呢?裴师兄。”


    裴鸣连头都不敢往起抬了,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这侠临贴本就是我分给陈放的,理应该由我做主才是。”


    齐长老一巴掌打在了身旁的木桌上,“我劝你重新说!方才那位殿下,可是都听到了。”


    殿下?


    郑涯立刻反应了过来,能被这么尊称的自然是皇亲贵胄,心中却有些不理解。


    她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我的人搞错了,侠临贴没有拿对,递交侠临时,递交错了。”


    好家伙。


    郑涯心里笑着:你这是没有台阶硬往下冲呢。


    齐长老道:“那就将侠临所得,全部交还回陈放吧!”


    说罢,拂袖而去,一脸的便秘。


    郑涯也不惯着裴鸣。


    你不过也就是个灵使而已,梁子早就结下了,我对你客客气气难不成你还真就过眼云烟了?


    直接伸出手:“三百灵石,九品伤药三十瓶,八品凝气融灵丹十枚,七品妖元一颗,我记得没错吧,郡守大人?”


    他也没给郡守好脸。


    郡守颇为无奈,双手抱着脑袋,密布的头发变成了杂草:“嗯。”


    尊贵的灵镜司灵使拿出了一张巴掌大的铁券,“你别数了,东西我还没取,你自己取去吧。”


    郑涯接过铁券点了点头,“剩下的呢?”


    裴鸣怒道:“什么剩下的!”


    郑涯嘴角微微一抬:“人打成这样,没事儿了?”


    “你!”


    裴鸣一口气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攥紧了拳头怒目道:“小子,做人留一线,日后……”


    “谁他妈和你日后啊。”


    郑涯本着就没打算和他善了的语气骂道:“灵镜司里,是随便打人的么?”


    此话一落。


    争!


    抽刀声此起彼伏。


    童战已侧步走到了郑涯的身侧。


    他不善言辞,但善战!


    身后七八人均是怒目相视,似乎他不留下点什么,今日可真的没法子走出去了。


    裴鸣气不过,可方才齐长老的那句殿下二字已经戳在了他的心窝里,那位殿下举足轻重,他不敢再生事端。


    咬紧了牙:“你要什么!”


    郑涯歪着头:“你那灵石袋不错啊,鼓囊囊的。”


    裴鸣卸下灵石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郑涯,记得买好寿材!”


    “得嘞。”


    郑涯将灵石袋收入怀中:“打好给您送去。”


    裴鸣再无二话,转身就走。


    当堂几十灵镜司的人,脸色宛如阴阳太极图。


    黑的黑,白的白。


    笑的笑,愣的愣。


    郑涯转头走向了童战,压根儿没搭理正在研究头发柔韧度的赵峰:“副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正式入职?”


    童战双手抓住了郑涯,高出两个头又宽又大的脑袋颤抖了几下,喜极而泣将这小子一拥入怀。


    “我带你去总署!”


    郑涯仰起头。


    那个糙汉子,此时却哭得像个孩子。


    “五年了……兄弟,五年了……这口恶气……舒服啊!”